我被许配给段老爷,我20,他五十,爹以为让我嫁老男人就能困住我下

发布时间:2025-08-04 00:40  浏览量:16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我被许配给段老爷,我20,他五十,爹以为让我嫁个老男人就能困住我。上文

男人啊,果真都是这般无情。

一个月后,我查出有了身孕。

段玉祥笑得嘴巴都合不拢,立马让人开了祠堂去上香。

他拍着胸脯,一个劲儿地夸自己老当益壮,肯定能生个儿子。

那天他风尘仆仆地赶回府,我特意换了件轻薄透气的纱衣去迎接他。

身上那些还没消下去的淤青,我就用水粉画成画。

我这雪白的身体上,海棠花开得那叫一个娇艳,再配上帐中的香气。

段玉祥当时就忍不住了,跟我翻云覆雨了一整夜。

烛光下,他那干巴巴的手抚上我平坦的小腹。

“那半仙说得没错,你这小娘子八字跟我合,真是咱段家的福星啊。”

家宴上,段玉祥红光满面地宣布了这个喜讯。

崔姨娘没孩子,笑得那叫一个勉强。

刘姨娘更是吓得筷子都掉地上了。

我偷偷用余光瞟了段青恒一眼。

只见他手指头都捏白了,手里的酒杯都快被他捏碎了。

我假装害怕,悄悄拉了拉段玉祥的袖子。

段玉祥突然一拍桌子。

“你这逆子,你娘正要给你添个弟弟呢,你还不赶紧道贺!”

段青恒死死地盯着我的小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恭、喜、母、亲。”

我尴尬地笑了笑,有点害怕地往段玉祥怀里缩了缩。

“同喜,同喜。”

一时间,我成了段家的宝贝疙瘩。

段玉祥把我当宝贝一样供着。

我并不觉得这有啥好骄傲的,甚至把那些琐碎的家务事又交给了崔姨娘。

这孩子特别懂事,几乎没怎么折腾我。

段青恒好几次想见我,可最近没啥事,段玉祥又不常出门,他不敢贸然闯进内宅。

孩子三个月大的时候,我的吃食里被查出了朱砂。

我按兵不动,只是让春杏去请了大夫,当着下人们的面给我把脉。

五个月大的时候,我吃完饭去散步消食。

花园里的石凳突然断了。

还好有个婢女给我当了人肉垫子。

事后一查,发现石凳的榫卯处有利器切割的痕迹。

我严厉地命令大家不要声张,只说是石凳年久失修。

七个月大的时候,大夫断言,这一胎八九不离十是个男孩。

太好了。

没白费我天天算着日子,一碗接一碗地喝那些苦药汤。

生产那天,我特意选在段玉祥不在府里的时候发作。

刘姨娘第一个赶到。

深更半夜的,她却穿金戴银,满头的珠花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我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却听见她在我耳边小声说。

“加把劲儿啊,这孩子要是生不下来,戏可就没法演了。”

这一胎我足足生了一天。

段玉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得知我生了个儿子,当即就要开仓放粮做好事。

稳婆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装作不经意地说。

“我接生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早产儿这么健壮的。”

“瞧这红扑扑的小脸,倒像是足月生的孩子。”

刘姨娘一听,也凑过来,怜爱地戳了戳婴儿的脸蛋。

“老爷出了趟远门,想必是吃了啥灵丹妙药,一回来就让夫人怀上了不说,还生出这么健壮的儿子。”

这话表面上是恭维,却一点点地勾起了段玉祥的疑心。

他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想起那段时间,自己确实在外面奔波了二十天。

段玉祥盯着婴儿的脸,越看越觉得陌生。

他猛地一抬头,沉声说道:“去把王大夫叫来。”

王大夫早就在偏房等着了。

他慢慢地走上前,接过婴儿仔细地看了看,又轻轻地捏了捏孩子的手脚。

半天才回复道。

“小公子体格确实健壮,要是不知道是早产,我还以为他是足月生的呢。”

刘姨娘立刻接话,语气里带着惊讶。

“早产十天还能这么健康,真是闻所未闻,这孩子肯定是有天赐的福分。”

明明是恭维的话,却让段玉祥脸色铁青。

半天,段玉祥忽然吩咐。

“把府门关上,无关的人都退下,把这孩子带到偏房去。”

“你们要把孩子带到哪儿去!”

我扶着春杏的手,跌跌撞撞地冲出产房,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刚生完孩子,下身还在渗血,每走一步都像刀割一样疼。

“夫君,孩子还小,受不了风寒。”

我伸出手,想要从乳娘怀里夺回襁褓。

段玉祥阴沉着脸,满脸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猜疑。

刘姨娘摇着团扇,慢悠悠地说。

“大夫都说这孩子健壮得不像早产儿,夫人何必这么着急呢?”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段玉祥一眼。

“除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我猛地转向段玉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夫君,你怀疑我?”

段玉祥避开我的目光,语气冷淡。

“是对是错,验过就知道了。”

我踉跄着扑上前,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袖。

“孩子才刚出生,就要受这种羞辱!要是传出去,他以后怎么在段家立足!”

我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您仔细想想,这一年来,我天天陪在你身边,可曾有过半点越轨的行为?”

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我仰头看着他,让每一滴泪都落在他能看到的地方。

“那些我给你熬的参汤,深夜等你回来的灯火,难道,都是我的虚情假意吗!”

“夫君要是真怀疑我,不如现在就拿根白绫勒死我们母子,也好过让孩子刚出生就蒙受这种羞辱!”

眼见段玉祥眼里闪过一丝动容。

刘姨娘忽然提高声音。

“夫人何必这么激动,莫不是做贼心虚?”

“闭嘴!”

我踉跄着站起来,裙摆已经染上了一片猩红。

“把孩子还给我!”

段玉祥猛拍桌案。

“拦住她!”

两个婢女死死地拉住我,不让我靠近半步。

段玉祥沉吟片刻,浑浊的老眼在我和孩子之间来回扫视。

“刘姨娘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我浑身一颤,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我这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激起了段玉祥的恻隐之心。

“好了,别闹了,要是真没事,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我知道这一遭已经躲不过了,只能语气放软,带着哀求。

“我柳烟絮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们验。”

“只是……”

我嘟着嘴,委屈地说。

“要是我是无辜的,那夫君一定要好好补偿我。”

偏房里,气氛凝重。

段玉祥坐在上首,手里的玉核桃转得咔咔响。

襁褓中的孩子好像有所感应,在乳娘怀里哭个不停。

青瓷碗里盛着清水。

段玉祥走上前,拿起针刺破手指。

血珠滚落在清水上。

我接过孩子,看着他涨得通红的小脸,心里一阵绞痛。

感受到母亲的气息,孩子止住了哭泣。

我轻轻地拿出他的小手,捧在掌心。

银针又快又准地刺破娇嫩的皮肤。

孩子发出撕裂般的啼哭声。

一滴血坠入碗中。

屋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碗清水。

只有刘姨娘没有上前,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好像胜券在握。

“夫人何必强撑,早点交代也好……”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管家激动的声音。

“融了……融了!”

碗里两滴鲜血缓缓靠近,最终融为一体。

我泪如雨下,将啼哭的孩子紧紧搂在怀里。

声音哽咽得几乎要破碎。

“夫君现在相信了吧?”

段玉祥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狂喜之情溢于言表。

“快!快把小公子抱下去,好好照料!”

我转身便对管家吩咐道:"去开库房,把今年新进的血燕都取来给夫人补身子。"说罢便软绵绵地靠在段玉祥肩头,小拳头轻轻捶着他的胸口:"我为你拼死生下麟儿,你却还要疑我。"

段玉祥搂着我的腰直笑,我趁机撒娇:"我要永兴坊的翡翠镯子,还要彩蝶轩的红宝石头面,否则...否则我再不理你了!"他连连应承:"买!都买!"我斜眼瞥见刘姨娘脸色煞白,方才还趾高气扬,这会儿连茶杯都端不稳了。

这蠢货自以为得计,还没分出胜负就急着显摆。我懒得落井下石,由着段玉祥将我打横抱起,两人亲亲热热上了轿子。下身突然传来刺痛,我知是方才动作太大扯了伤口,却咬着牙没吭声。

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才能下地。陈嬷嬷端着药碗进来时,眼眶都红了:"主子何苦这般拼命?那日要是有个万一,岂不是一尸两命?"我握住她的手,将药汤一饮而尽,苦得直皱眉,却硬是咂出点甜味:"嬷嬷放心,富贵险中求。既然决定要争,什么结果我都认。"

我早发现段青恒总偷偷溜进内宅,躲在暗处瞧我跟段玉祥亲热。当年跟他学经商时,我从来都是板着脸的,如今在他面前却像只撒娇的猫儿。这男人啊,越得不到越惦记。段青恒向来把我当囊中物,哪想到当年跟在他屁股后头的小厮,如今倒成了他够不着的白月光?

段玉祥出远门的第十天,我故意支开下人,在花园里摆了桌酒。一壶酒下肚,我取出珍藏多年的古埙,吹起那首《思君赋》。暮色里,曲调幽幽飘散,我知道那条骄傲的鱼儿,终究要咬钩了。

至于刘姨娘...

头三个月我胎像不稳,她竟没动手脚。这倒让我犯了嘀咕——我的孩儿若是嫡子,等段玉祥两腿一伸,前头压着两个嫡子,段青璐能分到什么?我跟陈嬷嬷翻来覆去推敲,突然惊出一身冷汗:这贱人怕是等着孩子落地,用滴血验亲来害我!

若真让她得逞,我跟孩子都得万劫不复。我跟陈嬷嬷商量了对策,先让春杏在安胎药里"发现"朱砂,又让人当众查出石凳被动了手脚。每桩"谋害"都有人证,我却压着不报。多亏陈嬷嬷告诉我个宫廷秘方:滴血验亲时,水里加矾石,什么血都能融到一起。

矾石这东西,平日里制香常用,我房里就有。我跟陈嬷嬷试了七八回,连狗血跟人血都能融。为保万无一失,我提前三天在栖霞苑的井水里撒了矾石粉。那几天正赶上连阴雨,下人们尝着井水发酸,只当是雨水闹的,谁都没往心里去。

刘姨娘以为胜券在握,跟稳婆串通一气,三言两语就勾起段玉祥的疑心。她哪知道我早备好了后手?就等着她唱完这出戏呢!

事情定局后,我半句没数落她,自有段玉祥替我出头。子嗣是大事,出了这档子事,他哪能坐视不管?这下好了,之前我吃出朱砂、石凳被动手脚的事,全进了段玉祥的耳朵。

恺儿满百天那日,段玉祥当着满族老的面,把管家令牌塞到我手里。至于从前在内宅作威作福的刘姨娘,已经三个月没露面了。段玉祥说她"病了",她就只能"病"着。连她儿子段青璐都跟着倒霉,被撤了三个铺子的管事权。

角落里,我总觉得有道火辣辣的目光黏在我身上。转头一看,段青恒正死死盯着我,见我望过去,他竟晃着身子凑到恺儿跟前:"我能抱抱吗?"

我笑着往后退半步:"大公子还没成家呢,哪会抱孩子?摔着可怎么好?"说着抱起恺儿,跟段玉祥站在厅堂中央,受着满堂的恭维。再没分半点眼神给段青恒。

有了恺儿这个嫡子,我在段家的地位算是稳了。白天既要料理中馈,又要照看孩子,伺候段玉祥的精力都少了。不过我早有打算——

天擦黑时,一顶青布小轿从侧门抬进来。轿帘一掀,段玉祥的眼睛就直了:里头走出个金发碧眼的胡姬,皮肤白得像雪,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我戳了戳他胳膊:"夫君看傻了?往后眼里可只有我们娘俩了?"

段玉祥回过神,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满身酒气混着老人味扑过来,我强忍着没皱眉:"不过是个玩意儿,哪比得上我的小娇娘?"我假装委屈,把怎么找这胡姬的事说了:"托了旧相识才找到,定金就花了一千两,赎身又掏了两千。"说着伸出三根手指:"整整三千两呢!"

段玉祥乐得直拍大腿,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为夫补你五千两!"我欢天喜地接过来,在他皱巴巴的脸上亲了一口:"夫君最疼我了!"

这种明着争宠的法子,倒让段玉祥更信我了,还总夸我心思单纯。每回他这么说,我就红着脸往他怀里钻:"我这辈子就靠夫君了,只要夫君疼我,别的都不重要。"

恺儿刚会咿咿呀呀学话,庆州就传来消息:柳家商号要撑不住了。

不过三年,当年红红火火的柳记就垮了。这三年赵掌柜每月都偷偷送信,说段家明里暗里帮了不少,可柳家生意还是一天不如一天。近一年父亲频繁写信,从开始的嘘寒问暖,到后来的苦苦哀求,说商号如何艰难,盼我念着父女情分拉一把。

柳家生意可是我亲手打下的江山。他轻轻松松当了大东家,自然觉得商号好打理,放任那些酒囊饭袋插手。铺子里以次充好,账目乱得像团麻,老主顾都跑光了,连最忠实的几家老字号都断了来往。

我蘸墨提笔,却见纸上洇开那年他拍我肩头的旧影。

"姑娘家早晚要嫁人的。"

笔锋陡然凌厉,我回得字字带血:"女儿既嫁作人妇,相夫教子才是本分,外头的事再不敢插手。"

直到柳怀金再次欠下巨额赌债。

父亲正为账目焦头烂额,原想晾他几日杀杀威风。

谁料赌坊催债的拳头比冬雪更冷,张姨娘的首饰早被当得精光。

柳怀金养尊处优惯了,三拳两脚竟断了气。

官府判得轻描淡写——人死债消,打手们交些罚金挨顿板子便了事。

更荒唐的是父亲当场中风,瘫在床榻口不能言。

我跪在段玉祥脚边哭得梨花带雨:"柳家就剩妾身孤女,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烛火摇曳中,他忽然攥紧我的手:"夫人莫急,即刻备车回庆州。"

三年后踏进柳家老宅,朱漆剥落得像褪色的伤疤。

苦药味刺得鼻尖发酸,父亲躺在榻上,见我进来瞳孔骤然收缩。

口水顺着抽搐的嘴角淌下,他啊啊地发出破碎音节。

"爹爹。"这两个字仿佛撕开时空裂缝。

货担压弯的脊梁,香料在阳光下泛着暖光,糖饼掰成两半的甜香。

他教我辨认沉香纹理,教我编竹枕的诀窍。

那些父女相依为命的岁月,如今都成了带刺的回忆。

我俯身贴近他耳畔:"您教我的第一味香料,沉香要选声如磬的。"指尖轻轻划过他青筋暴起的手背:"可您为何不肯给我施展的机会?陪您吃苦的是我,享福的却是旁人。"

泪水砸在锦被上,恨意与眷恋绞得心口生疼。

当年我扮作小厮走南闯北,赚的银钱都托人送回家。

男装束胸多年,连脂粉都未沾过。

推开新宅大门时,却见张姨娘母子正其乐融融。

父亲将我赚的血汗钱,全填了这对蛀虫的窟窿。

"您总说做生意要擦亮眼,怎就没看出张姨娘给您戴了绿帽子?"我抹去他眼角的浊泪,声音轻得像叹息:"您省吃俭用养的,原是药房掌柜的种啊。"

父亲突然剧烈挣扎,喉间发出咯咯怪响。

我按住他颤动的肩:"别急,女儿定找名医给您医治。"铜镜映出我温柔的笑靥:"您且睁眼看着,这死局如何变活棋。"

三日后,西风卷着残叶扑打窗棂。

我伸手关窗,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住。

"段青恒?"话音未落,他已翻身跃入屋内。

月光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流淌,最终停在我红肿的眼尾。

"我不放心你。"他伸手欲碰,被我侧身躲开。

铜钱项链在拉扯中坠地,清脆声响惊破夜色。

段青恒弯腰捡起,指腹摩挲着泛黄的铜锈:"这枚铜钱,你竟还留着?"

"不过是..."话未说完,他突然将我拽入怀中。

滚烫的呼吸灼烧耳畔:"若非珍视,段家主母怎会贴身藏着破铜钱?"

积攒多年的委屈轰然决堤:"你混蛋!若当年是你娶我..."颈间项链随着哽咽轻颤:"恺儿也不必..."

"现在也不晚。"他捧起我的脸,指尖发颤:"每次见你对他笑,我都想杀人。"月光在他眼底燃起两簇火苗:"等我当上家主,定接你们母子回家。"

"那知府千金..."我咬住下唇。

他忽然用力吻上来,唇齿间迸出坚定的誓言:"为了你,谁都不重要。"

烛花爆开的刹那,他的手掌已探入衣襟。我按住那抹滚烫,望向隔壁虚掩的窗棂:"父亲还在病中..."

段青恒将我压在窗边,呼吸急促如暴风:"让他看看,他的女儿如何活出个人样。"

见我态度坚决,他终究还是松了手。

临走前,又将那枚铜钱轻轻放回我掌心。

他握着我的手,指腹在我手背摩挲,声音低得像呢喃:"絮絮,等我。"

我垂眸盯着铜钱上的纹路,心里泛起冷笑。

等他?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倒像把锋利的刀。

他总说爱我,可醉月楼的花魁、南城别院的美妾,哪个不是他捧在心尖上的?

我太清楚他的秉性了。

当年在长凌山,他占尽便宜后也是这般虚情假意的模样。

如今这般纠缠,不过是因为得不到,才更想抓在手里。

他的那些风流债捂得再严实,也架不住我暗中添的那把火。

知府千金听说后,哪还肯嫁给他?

他都快三十了,庶子都生了好几个,还妄想着娶个官家小姐,把段家的产业全攥在手里。

我留着这枚铜钱,是早看出它将来能派上大用场。

至于贴身带着——倒也不全是。

只是日日让陈嬷嬷把玩,隔三差五放进我常用的香炉里熏着。

时间久了,自然就沾了我的气息。

我取出私房钱,先还清了拖欠的货款。

时隔三年,再次踏进了柳家商号。

这里早已没了往日的热闹。

布匹胡乱堆在角落,染缸里的水浑浊发臭,散发着刺鼻的酸味。

昔日平整的晒场,如今长出了杂草,在风里轻轻摇晃。

我看着这满目荒凉,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父亲,若您当初肯信我,柳家何至于此?

我闭了闭眼,把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再睁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赵掌柜和乔光跟着我,挨家挨户去结工钱。

我告诉他们:"愿意继续跟着我的,往后商号有起色,必定提拔;想另谋出路的,我也不拦着。"

回到段府时,天已经黑了。

我靠在段玉祥怀里,素色的衣裙衬得我愈发柔弱。

"父亲病重,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撑不住。"我抽噎着,"不如由夫君出面接手,那些制香秘方和竹器手艺,在段家手里定能发扬光大。"

段玉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

我知道,他动心了。

柳家的香料配方和竹器工艺,在栗州可是独一份的赚钱买卖。

过了半晌,他咳嗽一声:"那是柳家的产业,如今你父亲只剩你一个女儿,由你继承名正言顺。"

我抬起头,露出恰到好处的柔弱:"我一个内宅妇人,若出去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这不妨事。"他摆摆手,嘴角耷拉着,却藏不住算计,"你来当东家,露个面就行,我自会派人从旁协助。"

我低头应下。

这老东西,既要吞并柳家产业,又要保全名声,拿我当个挡箭牌。

只要让我名正言顺接手,能自由出入商号,有人盯着又怎样?

我正式出面接管了柳氏商号。

表面上事事请教段玉祥派来的两位掌柜,私下里却给他们分了大量油水。

这两个掌柜能力平平,从未被如此重视过,心里立刻倒向了我。

给段玉祥汇报时,自然捡好听的说。

柳氏商号不到半年就起死回生,重新运转起来。

我把功劳全推给两位掌柜,把他们捧得高高的。

至于真正的秘方,我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

教给他们的,不过是我重新调配的二流方子。

段玉祥现在无心管理产业,每天只和那胡姬厮混。

甚至为了显摆,把狐朋狗友叫来,关起门让胡姬袒胸露乳。

他现在外强中干,还当段青璐有孝心。

殊不知他喝的鹿血酒、吃的丹药,全是送他上路的毒药。

我乐得看这场戏。

父不慈子不孝,正好不用脏我的手。

我站在病榻前,看着父亲日渐消瘦的脸。

"父亲。"我俯身为他掖了掖被角,"您看,女儿把商号打理得如何?上个月又新开了两家分号呢。"

他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声响,不知想说什么。

不重要了。

我掏出帕子,轻轻为他擦去嘴角的口水。

"张姨娘和药房掌柜的事,官府已经判了,流放三千里。"

"您说,这是不是报应?"

父亲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眼里泛起泪光。

我像没看见似的,耐心为他理了理散乱的白发。

"您放心养病吧。"

"女儿会常来看您呢,毕竟..."我起身,理了理裙角,朝他弯起嘴角。

"咱们父女之间,还有好多话没说完呢。"

出房门时,我听见身后传来呜咽声。

像很多年前,他带着我在街头卖货,被地痞欺负时发出的声音。

只是这一次,再没人陪在他身边,为他擦眼泪了。

段玉祥最近身子越来越差。

原本吃了丹药脸色还略显红润,如今已变成病态的灰白色。

那双浑浊的眼睛格外凸出,看人时总带着几分阴鸷。

对待下人也是非打即骂。

只有看着恺儿时,才能露出几分慈祥,甚至感叹:"那些逆子一个个都盼着我死,也只有在你这里,才能得片刻清净。"

我站在他身后,指尖沾了特制的安神香,轻轻为他揉按太阳穴。

他深吸一口气,紧绷的面容渐渐放松。

"孩儿们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段玉祥猛地睁开眼,从鼻腔里冷哼一声:"我还没死,他们便想着夺权,眼中可还有我这个老子!"

"尤其是恒儿这个逆子,多大个人了还不娶亲,白白让人添了笑话。"

我识趣地转移话题:"听说老爷派二公子去岭州了?"

提到段青璐,他脸色稍缓:"嗯,璐儿自小就懂事,岭州的生意交给他也放心些。"

我心中一动:"怎么不说话?"

我忙回过神:"岭州山好水好,二公子此去正好游历一番,甚好。"

他忽然睁眼,干瘦的手钳住我的下巴:"小娘子这般年轻,可是嫌为夫老了?"

他眼里满是猜忌。

我浑然不怕,娇嗔地捶他一下:"雄狮再老也是百兽之王,岂是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比的?"

"妾身爱的,恰恰是您这份阅尽千帆的气度。"

他这才满意地松手。

查了恺儿的学业后,又颤颤巍巍去了那胡姬房中。

我心中思忖:刘姨娘向来把段青璐视若珍宝,从不让他离开栗州半步。

如今竟舍得放他去岭州,可见段青恒的逼迫有多紧。

栗州产业已经成熟,再不去外开疆拓土,怕是要被段青恒比下去了。

这岭州之行,恐怕是段青恒精心设下的死局。

甚好。

不枉费我用恺儿的身世给他添一把火。

段青璐身死的消息传来时,已经是一个多月后。

跟在段青璐身旁的掌柜声音发颤:"二公子初到岭州就染了瘴气,偏不好好将养,还...还..."

刘姨娘疯了一样冲上前,一脚踹在掌柜肩上:"还什么,说清楚!"

掌柜趔趄在地,根本不敢抬头:"还日日招妓作乐,又喝了鹿血酒,第二日那妓子起身,便见二公子没了气息..."

"啊!!!我的儿啊!!"

刘姨娘哭嚎得撕心裂肺。

段玉祥怒目圆睁,喉间发出咯咯声响。

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突然就栽倒在太师椅上。

整个花厅乱作一团。

哭嚎声,呐喊声不绝于耳。

我镇定指挥。

「速将老爷扶下去,快请大夫来!」

出花厅时,我看见一旁默不作声的段青恒。

转身时,正对上段青恒的目光。

此刻锋芒毕露,再无遮掩。

我与他何其相似。

都是幼年丧母,都在夹缝中求生。

都渴望着那份永远得不到的偏爱。

只可惜,这世上容不下两个同样狠绝的人。

丧子之痛如山崩般压垮了段玉祥。

这位曾纵横栗州商界的巨贾,此刻瘫在病榻上,全靠参汤吊着最后一口气。

我强撑着操办了段青璐的丧事,头一回光明正大让众人瞧见段家主母的手段。

段青恒则顺势接管了段青璐的生意,一时风头无两。

夜深人静时,我提着灯笼走进随香苑。

木门"吱呀"推开,刘姨娘枯坐在床沿,乌发已白了大半。

不过月余,这位曾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妾室,瘦得只剩把骨头。

"你来作甚?"她声音像砂纸磨过桌面,眼里再没了从前的锋利,倒像被抽走魂魄的空壳。

我解下斗篷,慢条斯理在桌边坐下。

"自然是有要紧事,才来寻姐姐。"

她立刻竖起防备:"戏看够了?可以滚了。"

我却岔开话题:"听说二公子走那几日,岭州正飘着柳絮。"

"夜风大,他喝了酒又被几个掌柜拉去风月楼..."我故意顿了顿,"哎,好端端的偏要那晚出门。"

刘姨娘突然攥紧被角:"你说什么柳絮?"

我装作无辜:"姐姐不知?岭州有种白毛杨,柳絮飘起来能盖住整条街。"

她脸色骤变,手指在膝头无意识抓挠。

我继续添柴:"您可得撑住,孙儿还小呢。您若倒下,岂不称了旁人的心?"

不出三日,刘姨娘动用所有关系查段青璐死因。

外人都道是瘴气要了命,可她心里清楚——段青璐打小有哮喘,这些年全靠偷偷喝药压着。那些补汤药膳,实则是平喘的方子。

段青恒正是抓住这点设局。

他买通随行掌柜,在柳絮最盛时引醉酒的段青璐去风月楼。妓子故意开窗,柳絮混着瘴气涌入,活活憋死了他。

我只需在刘姨娘查访时递几个线索,痛失爱子的母亲自会拼出真相。

段青恒来时,我刚哄恺儿睡下。

烛光里,他伸手轻抚孩子脸蛋,眼底闪过一丝温情:"等老头子咽气,恺儿就能正大光明喊我爹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油纸包,声音软得能滴出水:"絮絮,帮我个忙。"

"三日后我去岭州善后,回来时想听到老爷的'好消息'。"

我没接纸包,皱眉道:"他终究是你爹..."

"爹?"段青恒突然冷笑,五指掐住我肩头,疼得我直吸气,"我是嫡子,却总被段青璐压着!事事要让他,天下有这样偏心的爹?"

"他能舒舒服服接手栗州生意,我却要北上南下开疆拓土。凭什么!"

油纸包被塞进掌心,他声音又软下来:"把这个放进茶里,等我掌家,你就是正妻。"

"就像当年在长凌山说好的那样。"

我被他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揉进骨血。

我赌气扯下他腰间玉佩:"这信物我收了。你若负我..."眼眶突然发红,"我就带恺儿走得远远的!"

这小女儿姿态显然取悦了他。

他捏着我下巴笑:"好絮絮,我怎舍得负你?"说着打横抱起我往内室走,眼底欲火翻涌。

我抵住他胸膛轻捶:"我要三媒六聘,补我个洞房花烛!"

他手指摩挲我唇瓣:"我的絮絮,何时学会撒娇了?"

缠绵片刻,他才依依不舍离开,临走还叮嘱:"记得下药。"

我看着掌心的穿肠毒,冷笑。

他算盘打得精——既要借我手除障碍,又要等收拢商号后以救世主姿态归来。

可这些男人总以为女子要的是名分。

名分算个屁?

我要的是这偌大家业尽归我手。

段玉祥醒时,我正趴在床边哭得双眼通红。

这些日子我衣不解带伺候,从未在他面前掉过泪。

此刻却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他立刻警觉:"怎么了?"

我慌忙擦泪,支支吾吾。

他枯瘦的手猛地攥住我手腕:"说!"

我疼得皱眉,颤抖着掏出药包:"有人...要我害您,说不照做就拿恺儿开刀..."

"我死不要紧,可恺儿还小,落在贼人手里..."我哭得直打嗝。

段玉祥目眦欲裂,几乎捏碎我腕骨:"谁!是谁!"

我掏出玉佩,眼泪扑簌簌掉,再不说半个字。

"逆子!畜生!"他一口血喷在床单上,"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他溺死在恭桶里!"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要是璐儿,绝不会这么大胆..."

我伏在他膝头抽泣,心里直翻白眼。

得了吧,那些鹿血酒、丹药,哪个不是段青璐给你找的?

你要不偏心到胳肢窝,段青恒能铤而走险?

段玉祥喘匀气,摘下从不离身的玉扳指:"带恺儿去族长家,有这个在,没人敢动他。"

"至于你..."他浑浊的眼睛闪过精光,捏着我下巴:"为夫不放心你,就跟胡姬一起陪我去,永享后人香火。"

我扑进他怀里,搂住他散发臭气的身子:"若没夫君,我绝不独活!"

他满意极了,枯手钻进我衣襟揉捏:"去吧,这几日想做什么就做,为夫疼你。"

我替他盖好被子,看他沉沉睡去。

棋盘已摆好,刘姨娘,可别让我失望啊。

段青恒被抬回来时,正值春夜暴雨。

他急着赶路,马车榫卯突然断裂,马儿受惊狂奔。

车夫跳车逃命,他摔下悬崖。

幸而崖底有农户在草棚躲雨,捡回条命。

只是双腿废了,再也站不起来。

消息传来时,段玉祥正喝药。

听闻嫡子成废人,一口血喷出,当场断气。

府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刚办完段青璐的丧事,又要操办老爷的后事。

我抱着恺儿站在灵堂,拇指上的家主玉扳指闪着冷光。

几个族老面露疑惑,可连族长都对我毕恭毕敬,他们自然闭紧了嘴。

老东西还想让我陪葬?

我亮出玉扳指,几句话加上重金许诺,他们便争着给我作证。

再次踏入随香苑,刘姨娘正给孙儿缝衣裳。

见我进来,她放下针线,冷着脸:"又来作甚?"

我笑着坐下:"来谢姐姐。"

刘姨娘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青瓷茶盏在案几上磕出清脆声响。这招借刀杀人的戏码,我们彼此心照不宣。

"成王败寇,我从来不是输给你。"她摩挲着腕间翡翠镯子,眼底闪过转瞬即逝的戾气,"不过是没赶上好时候罢了。"

我端起茶盏轻呷一口。若非她当年被嫡母捏住七寸,怕真会破釜沉舟。说真的,她这内宅手段确实高明——那年滴血验亲的戏码,她从布局时就清楚孩子绝非段玉祥血脉。

段家子嗣凋零的症结,怕也藏在这位姨娘的妆奁底下。只是这秘密一旦捅破,扳倒我的同时,她自己也得万劫不复。

"我不是来看笑话的。"我望着她鬓角新添的白发,从袖中摸出块羊脂玉牌,"想请姐姐重新执掌中馈。"

她捏着玉牌的指尖发白,警觉得像只护崽的母狼:"黄鼠狼给鸡拜年?"

我轻笑出声,指尖划过案上新供的佛手:"姐姐掌家三十年,手段比我高明十倍。如今商号账目压得我喘不过气,倒不如请姐姐继续当这个家。"

见她不为所动,我抛出最后筹码:"听说二少爷的嫡子爱读书?我已与书院山长打过招呼,明日起便可去听学。"

刘姨娘的瞳孔猛地收缩。自打儿子早逝,那孙儿便是她的命根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声音发颤。

我望着窗外飘落的槐花,直言不讳:"横在我们之间的坎儿已经平了,何必再斗个两败俱伤?崔姨娘这些年安分守己,我可曾刁难过她?"

当刘姨娘的朱红轿辇再次抬进正院,我终于能甩开账本,将全部心力扑在商号上。

段青恒苏醒那日,我正核对完最后一笔账目。八成商号已在我掌控之中。

"我要告官!那马车分明是谋杀!"他砸着青花瓷枕,轮椅在满地碎瓷间打转,"车夫是生面孔!有人要我的命!"

我推门时,药碗擦着耳畔飞过。曾经玉树临风的段大少,此刻像头困兽般蜷缩在轮椅里,两颊凹陷得吓人。

"絮絮!"他抓住我裙摆,指甲缝里还沾着药渍,"快去报官!我要让害我的人血债血偿!"

我弯腰拾起碎瓷片,突然想起长凌山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攥着我的手,说定会护我周全。

"段青恒。"我轻声唤他,指尖抚过轮椅扶手上暗红的血迹,"当年你给我药粉时,可曾想过若被查出,我会死无全尸?"

他瞳孔骤缩,猛地甩开我的手:"若真到那步,我自会保你!"

"保我?"我直起身,裙裾扫过满地狼藉,"是像长凌山那次占我身子后翻脸,还是像逼我毒杀段玉祥时说的'共赴黄泉'?"

段青恒脸色煞白。原来他早知段玉祥要拿我陪葬,只是等不及父亲咽气,才急着送我下地狱。

"来人。"我转身吩咐,"把大少爷轮椅锁死,莫让他再伤着自己。"

他突然爆发出癫狂的笑:"好!好得很!原来都是你设计的!"

"我要告官!我要揭发你!"瓷器碎裂声不绝于耳。

我理了理被扯皱的裙摆,看着几个聋哑婆子鱼贯而入。从今往后,这位大少爷的衣食起居,倒真要"精心照料"了。

恺儿捧着账本跑来时,我正在教伙计们算新式流水账。这孩子眉眼愈发像他父亲,却比段青恒多了三分沉稳。

处理完父亲后事,我将商号重心迁至栗州。那些老掌柜起初鼻孔朝天,直到我贴出告示——伙计月例加二两马车银,家有六旬老人年送三石米,膝下三子者每季领五两育儿钱。

更别说冰炭司的银丝炭与酸梅汤,每月逢五给女眷发的红砂糖。每匹布抽一成利给掌柜的,这些老油条眼睛都绿了。

有几个顽固派还想摆架子,底下伙计早暗中使绊子。金钱开道,恩威并施,不过半年,那些掌柜见我时腰都弯三分。

三十二岁生辰那日,我站在货栈顶楼。秋风卷着账本哗哗作响,陈嬷嬷忽然叹道:"老奴见惯了痴情女子,多是被人负了才醒悟。您倒好,从一开始就看得透亮。"

我接过账本,望着楼下忙碌的伙计:"不是天生薄情。当年发现至亲算计我时,就再不敢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长凌山那夜的悸动,原也是掺着算计的蜜糖。

"您可后悔?"陈嬷嬷问得小心。

后悔?我望着天边残阳,忽然笑出声。这半生算计与被算计,若说悔——

从未有过。

"嬷嬷,女子该是什么模样?"我抚过账本上朱砂批注,"相夫教子是正理,可若夫君薄情,儿子不孝,这正理要来何用?"

那年束胸扮男装走南闯北时,我以为勤恳能换来公平。多天真啊,男子野心是抱负,女子稍有不甘便是离经叛道。

这世道给女子留的路太窄,窄到只能依附父兄,仰仗夫君。窄到连野心都要藏进袖中!

所以我偏要踏出条血路来。或许不够光明正大,却足够宽广——宽广到能让天下女子看见,我们不必困在那条既定的窄巷里。

(全文完)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故事(上)在主页和评论区顶置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