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华日军士兵反省兽行 11 宁死不屈的人民

杨军(逸博)张婉茹译

石原胜天 新京关东宪兵队教养队

盘踞在东北的关东军宪兵队面对不断恶化的战局和民心 所失的局面，为了镇压中国人民、朝鲜人民的抗日民族独立运 动，挽回他们在战场上的失败，派出了大量的特务四下活 动。

我所在的老黑山宪兵分队，占据着东部国境的大块地 盘，分队长木户三郎少佐也把他的主要力量都集中在特务活 动上，他本人也亲自换上特务服，连骂带喊地逐赶着他的部 下从事特务活动。

木户派出4名军曹以下的部下进入位于老黑山的兵工 厂、物货厂、燃料厂， 一方面是为了使支援野战部队的物资 供给工作顺利完成， 一方面也是为了对在这里工作的1500名 中国劳工的反战抗日民族运动进行镇压。我被任命为派遣宪 兵的主任，在我手下有3名宪兵，7名特务。

我在鞍山的昭和制钢厂被炸之前，接到了潜伏在兵工厂 的特务报来的一条情报，说“在劳工中有一个叫王保国的，有一天晚上在外乘凉闲聊时，曾对他的伙伴讲过，说他有一 个亲戚叫张世民(假名字),现在在鞍山的昭和制钢厂工 作，他以前曾当过八路军……”。

我接到这一情报高兴得不得了，暗暗盘算着： “在日本 的重要工厂—昭和制钢厂，潜伏着八路军的地下组织 , 嗯，这个消息要报到司令部那我可要被重赏了……”

我脑 中这时只想着我如何侦破以张世民为首的抗日组织，镇压他 们，然后自己被重赏，被晋级提升。

我命令特务再多收集情报，找到所谓的证据，在同年9月到兵工厂将王保国逮捕了。

王保国是在那年4月代替一个病人来厂里做工的，他的 妻子孩子都死死劝告他，“去当劳工会送命的”,可他不 听。他是住在牡丹江省帽儿山的一个纯朴的农民。

我对这位热爱劳动，助人为乐的劳工王保国进行了 一个月的严刑拷打，我硬要逼他承认我想向上司汇报的情 报。

那年10月老黑山已是漫天大雪，然而鞍山却还十分暖和，我为了逮捕张世民来到了这里。

鞍山昭和制钢厂—这里为了日本军国主义发动的那场 “大东亚战争”的进行，正夜以继日地加紧生产钢铁，制造 着各种军需物资。在这里有3万多中国劳工在日本帝国主义 的鞭打与骂声当中，怀着愤怒与仇恨在做着苦工。

这里在7月份曾遭到B29 轰炸机的轰炸，其废墟还到处 可见，给我带路的一个日本人指着工厂中央供奉着的天照大 神的佛像得意地对我说： “佛像幸免没被炸掉，有神仙保 护，我们一定会胜利的!”我听了他的话，感到心情十分舒畅。而我对那些被炸得一点不剩的中国劳工的死活，根本就 没有放在心上。

我依靠鞍山宪兵队派到昭和钢厂宪兵小队的帮助，在傍 晚时终于打探到了张世民是一名熔矿工，并知道他正上夜班。 我将一切都准备停当后便等在通往熔矿炉的路上，被视为昭 和炼钢厂重要部门的熔矿炉，本来是中国人民的财富，生产 出来的钢材理应用来丰富中国人民的物质生活，照说在这里 工作的人们应该是充满希望和喜悦来这里上班，但是来这里 的工人每人都是一副昏暗的表情，他们身体瘦弱，穿着破烂 的衣服，脚步显得格外沉重。

这些一无所有只好出卖劳动的人们，是不是面对现实 束手无措了呢?不，在这些人心底蕴藏着比那熔矿炉之火更 强烈的反抗与憎恨的烈焰。

我盯着来往的人问道：“哪个是张世民?”

“那个!”旁边的日本人用手指给我看。

大概是连续的劳累使得张世民两眼充满了血丝，他把沾 满汗碱的破衣服搭在肩头，正和四五个工人默默地朝这边走 来。他比别人稍高一点，“体格很健壮，给人的印象是十分沉 稳。他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碰一碰就会爆炸的，因此我想：“这家伙也许会抵抗的。”

我想到这里不由将紧握着的手枪 的保险打开了。我决心一旦发生意外情况我就开枪打死他。 我命令那个日本人将张世民骗进了旁边的小屋里，等他刚一 跨进屋门我猛地给他带上了手铐。

“干什么?!”他用那尖刀般的目光狠狠地盯着我。他的 眼光闪着愤怒，嘴唇在微微地颤抖着。

我推着他走向早就等在那里的卡车，这时从他衣服口袋里掉出了两三个玉米面窝头，这大概是他妻子为他准备的夜 餐吧，他用戴着手铐的手弯腰准备去拾那玉米面窝头，我喊 到：“不行!”猛地又推了他一把，接着又脚用将窝头踩碎。 这窝头是妻子对丈夫的一片爱情啊，张世民将拳头握得吱 吱直响。

“你们带我上哪儿?”

“少废话。”

八路军的地下工作者——这是我早已给张世民下的结 论。

出于同样的想法我认定：他在伪锦州省盖县张瓦房屯务 农时，与他同住在一起的刘万山(假姓名)也一定受了他的影 响。刘万山在本溪湖昭和制钢厂工作。

我自己下了这样的判 断。凭着自己的判断我立即去本溪湖昭和制钢厂，将浑身炉 灰正在班上的刘万山也逮了来。上有父母，下有妻儿的刘万 山是一个年龄在35岁的瓦斯工。整天与刺鼻的瓦斯打交道的 刘万山此时已经患了瓦斯中毒症，他的脸色苍白。

我兴奋极了，我这样做也给了那念念不忘“战果”的木 户分队长脸上增了光，说不定我还能领到司令官奖呢!我满 脸得意地从奉天车站给分队打了个电报：“货已到手，请到 哈尔滨接站。”

是的，我根本没有把他们看成是人，只把他们当成了一 堆货物，由于强盗的侵入，使得他们要吃没吃，要穿没穿， 就在这苦难深重的一个普通的中国家庭，支撑着它的一只有 力的手被夺走了，从今以后这家庭的痛苦、悲哀，抱着因饥 饿而哭泣的孩子的妻子的心情,我根本不去想这些，我 当时只一味地陶醉在“胜利”之中。

我在奉天站买来了麻绳，麻绳——这是出门旅行的人为了捆行李才使用的东西。可我却用它将我捕来的两名中国普 通工人紧紧地捆了起来。我怕只靠手铐脚镣他们会反抗跑掉 的。

我将他俩的手脚都绑在一起，将捆他们的麻绳绑在另 一个箱子上，就坐下来准备抽烟。他俩横卧在我面前，困难 地呼吸着，由于痛苦，他们满脸是油汗，我就这样准备将这 两名无罪的中国工人送到离开他们家很远很远的北方去。 “不要说话!”每当他们的视线碰到一起时，我都要大声地喝 斥他们。

“好，你辛苦了，别着急，慢慢审他们!”听完我的报 告，木户分队长露出了笑容。

老黑山宪兵分队的拷问室朝南，10月的不明亮的阳光从 天窗外射进，映在各种刑具上，更显出室内那阴森的气氛。

我已换好军曹制服，大模大样地坐在椅子上，我身旁坐 着翻译李东奎，他一脸奸笑。因为他已杀过多名中国人，其 残忍得到了上司的赏识，因此提升他为雇员翻译。

张世民——这个炼钢厂的工人，他紧紧地闭着嘴，抱着 粗胳膊，愤怒地盯着我，我向他喊着：“跪下!”在他心里 此刻一定翻腾着象那数千度高温一样的烈焰吧。

我看来不会使他屈服，使他跪下的。他气节凛然，在 残酷的严刑拷打下，始终不改变信念，以死来与我们抗争到 底。

“看来他是绝不肯低头的!”我在一开始还尽量装作和 蔼，问他吃不吃饭，抽不抽烟，劝他说“只要你讲实话， 我们就尊重你的人格”等等。

但面对这一切他都倔强地说： “不要!”

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好象在向我挑战， “来吧，有胆子你 就试试吧，你那套我是再清楚不过了，看看是我这个炼钢工. 人胜还是玩花招的你胜!”他的那目光非但没有丝毫恐怖，

反而燃烧着必胜的烈焰。

不知好歹的家伙 ,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了，可我还是努力装出平静，“你如果说实话，我保证释放你。” 我竭力劝他归顺我。但还是无效，

我问他： “你的名字?”

“不知道!”

“原籍?”

“不知道!!!”

“你知道王保国吗?”

“不知道!!!”

“刘万山呢?”

“不知道!!!”

不论问他什 么,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家伙，竟然敢无视我!”我愤怒极了，将两根铅笔 递给了翻译。两支铅笔紧紧地挟着了张世民那粗壮的拇指的最疼处。

翻译在大声吼叫着：“你说不说!”“快说，你顽抗到底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但张世民的回答还是一个：“我不知道!”

他的拇指已露出骨头，看来再也不能用力了，在他扭曲的脸上露出了豆大的汗珠。

“鬼子们!你们等着瞧 吧!”他越是痛苦，盯着我的目光就越锐利。

“把他吊起来!”翻译按我的命令，用麻绳将他的左右 大拇指捆了起来，然后将它绑在从梁上悬下来的绳子上，张 世民只有脚尖着地了。

我将绳子的另一端捆在柱子上紧紧地 拽着他吊着的身体，这时他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两个手指头 上，绳子紧紧地勒着他的手指，他开始轻声“哼哼”着，浑 身已被汗水打湿，但无论我怎么折磨他，我得到的还是“不 知道”,我知道再这样下去终究也还是无效，于是下令“停 下”。

我命令将他放下，拿鞭子抽他。他被鞭子打得皮开肉 绽，鲜血淋漓。

在第四次鞭打开始时，他猛然转了一个方向，用尽全身 力气向墙上撞去，随着轰隆一声响，墙破了。

“自杀!”我 和翻译顿时都着了慌，要让他死了还得了?我拼命地把他从 墙边拽过来，可他又猛地向地上撞去，我这时只是拼命地要 阻止他自杀。因为我知道只要他一死，我的“功劳”就要泡 汤，这个念头使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他死。

张世民的头破了，鲜血滴滴嗒嗒地流到了地上，将衣服 染 红 。

畜生!我气得不得了，可他却象在嘲笑我的狼狈，仍然 面不改色，心不跳。看来他仍想找空子企图自杀。

他是要用 死来保卫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他根本不去理会那哗哗不 断淌下的鲜血，抱着胳膊，稳如泰山。他那依旧锐利的目光 紧紧地盯着我，好象在嘲笑我：“怎么样，鬼子，让你看看这 就是中华民族的儿子，炼钢工人的气概，想用暴力叫我屈 服，没门儿!在你杀我之前，我先死给你看，让你知道知道 中国工人与你们不同，是不怕死的!我死了之后，活着的中 国人定会把你们这帮日本鬼子从地球上驱除掉的!这就是历 史潮流，你看了7月份鞍钢被炸的情景了吧!你们的失败目 前只是个早晚问题了。”

“石厚军曹，我们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家伙呀!”翻 译喘着粗气对我说道。

我骂道：“混蛋，都是你干得太蠢 了，这次你可要小心，要打死他我可不饶你。”

我在这之前已拷问过十几名中国人，但从一开始就咬住 说“不知道”的只有张世民一人。他哪怕喊一声疼，吐一星 半点儿符合我意图的话，我都可以用此大作文章，只要我编 造的报告语句通顺，列举了犯罪事实，那么不论他是善良的中国农民，还是热爱和平的中国工人，我都可以给他简单地判 刑，处以死刑。

我就是靠这种办法捏造出各种罪名，光在老 黑山分队就残酷地杀了数名中国人。但面对这以死捍卫自己 民族利益，连自己的名字都拒绝回答的张世民，我却毫无办 法。

这之后，我为了取得点成绩，疯狂地采用各种手段对张 世民进行拷打，什么电刑、水刑等等……甚至还派了特务打 入牢房中去探听动静，但他就是不肯就范，当给他上水刑时 他就拼命地喝那灌进鼻子、嘴里的水，企图自杀。而且很快 就识别出装成被拷打过的样子的特务的真正面目来。

就这样，在20天中我用尽了一切残忍的办法，结果都是 以失败告终。不光如此，在张世民顽强坚决斗争的精神影响 下，其他4名犯人也无声地紧紧地团结在一起了。王保国公 然推翻了他以前的口供，刘万山也一口咬定说：“根本没见 过张世民。”

对他进行拷问，他就守口如瓶，对他毒打他就借机自 杀，无论打，骂对他都不起作用，如果有无所畏惧的人的话， 那么他就是——中国人——张世民。

我最先的打算是只要张世民承认他当过八路军就行了， 我将他的口供扩大，将他及其他有关者投入监狱，而借以抬 高自己。

但我的企图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