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寺之战有多惨烈?左宗棠用兵西北唯一惨败,痛失140多个部将

发布时间:2025-09-26 05:24  浏览量:6

洮河风雪夜:左宗棠最疼的一场败仗

1871年1月,老湘军悍将刘锦棠率部攻克金积堡,宁夏“回乱”被平息。3月3日,主动“投诚”的 “宁郡两河等处地方军机事务大总戎”马化龙被刘锦棠凌迟处死,以为其叔刘松山报仇,马氏子侄马耀邦、马参、马恒邦、马成龙、马定邦、马正邦等亦同时被“寸磔肢解”。至此,血流成河的金积堡之战终告结束。

金积堡的血还没干,矛头就要转向河州。按说这时候最容易“乘胜追击”,可左宗棠偏偏在平凉按住不动,像老猎人一样蹲在风口里。他嘴上推说兵心散了、想家,粮弹也不够;心里门清——河州那一片硬骨头,靠热血冲一把,很容易把命赔进去。他给朝里递条子,意思很直白:没底不出手,稳住了才有活路。

那年六月,他派出去节制南路诸军的学生周开锡,因为兵变受激而死,南面主帅的位子空了,局面一时紊乱。左宗棠让营务处的陈湜先往静宁去,一边屯军一边催粮。节令推移,等到九月中旬,他才离开平凉,拐进安定,搭下大营——这回要亲自盯着河州方向动手。

这仗摆开,就是百营近五万人。布置停当,左宗棠点了两员记名提督徐文秀、刘明灯,先在九月十八、二十日陆续出发,杀向洮河东岸的康家崖。康家崖面对着河对岸十里外的三甲集,隔水相望,像门闩一样卡在河州门口。

十月初一,清军的炮一响,回军出堡迎战,几下就被冲散。东岸连串十来座堡子,接着像牙齿一样被一颗颗拔掉。麻烦马上来了:想渡河打三甲集,偏偏秋水涨天,洮河像一条疯犬,卷着泥浪。岸上搜船,百姓把船早翻扣在芦苇里不露一角,生怕被征用。徐、刘两路一个劲地派人去找,能用的船少得可怜,河面上风大浪急,硬渡几次都被对岸火力压了回来。左宗棠一听这光景,干脆派傅先宗、杨世俊去狄道抢修浮桥。三天三夜,人没歇,锯木作梁,缆绳都泡得发白,桥一搭好,部队哗啦啦压上去,终于站了洮河西岸。

接下来,傅、杨两部一齐发力,先吞下高家集,又拧断马家集,算是在西岸插了两根木桩。东岸的徐、刘还不死心,又冒险强渡几次,火线上枪子儿像雨缨子扫过来,只好灰头土脸退回。直到十一月中旬,他们才让王德榜、朱明亮带一支偏师先走狄道浮桥,去和杨世俊合兵,在石鼓墩上扎了营。西岸兵力一多,像推滚筒一样,黑山头被拔了,邓家湾也被偷占。三甲集周边那些回堡,一个个被敲掉。

十一月二十一日,轮到三甲集这块硬骨头。清军分几路,围着打。马占鳌亲自上墙,火枪、滚木、擂石,一样不缺。清军眼睛里都是火,往上挤,死尸堆出斜坡,退也退不下去。三天三夜,血水和雪水和成泥,最后才摸上崖顶。三甲集没了,河州的喉咙露出来了。

前面一闸破,后面就要扳太子寺和大东乡这两块卡口。那一片地势起伏,堡寨像镶牙,天险占尽,谁去啃谁掉牙。清军一路砍过去,甘坪、大坝坝、张家沟、朱家坪、董家山……大大小小五十来处,一路过关,通向太子寺的路打通了。河州这边脸色就不好看了,败讯连着来,士气像冬天的炭火,哔剥两声就沒了热气。

内部也开始别扭:各支回军互相不服,调令到了不动,打起仗来像一盘散沙。马占鳌看着急火攻心,也管不住,干脆甩手回了牟尼沟老家。这一走,河狄回军像掉脑袋,心里发慌。马永瑞、马悟真这些头面人物商量一圈,还是把马占鳌请了回来。马占鳌话摆在前头:谁都别阳奉阴违,拿经书发誓,真把指挥权交到我手上。众人把古兰经捧在手心,低头立誓。于是他重出山门,重整旗鼓,立军纪,敲梆子重新叫号,又把循化的撒拉人、西宁的回军都请来帮手。他先不忙硬拼,先拿清军的后路开刀——拦粮道,割运输线;然后环绕太子寺,把堡垒、壕沟、新旧工事一圈圈叠起来。选精锐给副手马海晏,死死卡住太子寺西面的新路坡一带,挖战壕、筑掩体,等清军撞墙。

冬雪来了。从腊月到正月,太子寺一线,几乎每天都有炮火。党川铺、石梁坡、薛家坪……地名报出来像敲木鱼,打完这处又换那处。双方你来我往,伤亡像流水。打仗的人夜里抱着冻硬的馍,手脚不听使唤;挖壕沟的人把泥土踩成冰碴子,第二天又被炮火翻个面儿。

二月十四日,楚军在新路坡东边挑了三座回堡先下手。傅先宗亲督中路,杨世俊、王得胜分打两翼。回堡里的火力交错,山洼里回声一层压一层,每一次冲锋都像被铁梳反复刮过,队列被打得七零八落。傅先宗看见阵前倒了一片,心头又急又怒,抓了面大旗往前一举,身影在风里特别扎眼。对面有人端稳了火枪,抠扳机,一点火星子,弹子嗖地过去,从他右额穿过去,人当场倒下。将官一倒,下面乱了,一线士兵先是愣,接着惊慌四散。回军把门一开,像扑火的风,冲出来抡刀拼杀,楚军再没了主心骨,阵形散掉,踩着倒下的人往回挪,土坡上血水直流。烂泥沟一带的回军也见势打开城门,前后夹着追,损失变成溃败。

徐文秀、杨世俊远处看出不对,心里咯噔一下,先收兵再说。杨部退回党川铺,火头还没灭,就撞上埋伏,刀枪贴身,伤亡重得眼睛都看花。徐文秀赶到时,才把残兵勉强收拢,跟杨合在一处,退去董家山,想先扎个稳当营盘。

二月十九日的夜里,天忽然翻脸。狂风像有人在空里推门,沙石扑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寒气一寸寸从衣缝里钻,饥寒交迫这四个字落到人身上才晓得是什么意思。就在这时候,回军摸过来,先把傅先宗残部兜住猛打。副将田大胜、参将李天禧先慌了神,转身就跑,剩下的人被围在坑洼处,提刀的是累了才倒,倒下的叠着倒下的。收拾完这一团,回军又把董家山围死,丢下火枪,直接拎刀扎进来。喊杀声里,人和影子看不清谁是谁,短兵相接,眼里只剩白光。徐文秀胸口中弹,吐出一口血,倒下,再没站起来。他那一营人,被打得一个不剩,随同的总兵郑所南、李其祥、刘笃志、杨文林,还有副将卢才华、王福昌、参将吴明胜……名字在军书里写成一串,那一夜全留在董家山。杨世俊趁着乱,带着一把人逃了,回头看,身后火光照得半边天都是红的。

太子寺这一仗,回军赢得翻身仗。他们从阵地上捡起的东西,帐篷、甲胄、粮草、枪炮,多到数不过来。前线的清军听到消息,心里像有人掀了桌子,前面打下的地盘,纷纷丢回去。这一败,成了左宗棠西路出征里最疼的一道疤。粗略一算,阵亡的军官就有一百四十多,兵勇死了几千,昔日号称铁打的湘军,在太子寺的风雪中,一下子没了硬气。

把镜头拉回去看,人和水的较力,早在洮河上就有了端倪。浮桥搭得再快,也挡不住一夜大风;炮火再猛,也抵不上内部散乱。马占鳌并不是神仙,他也有拂袖而去的时候,但他懂得怎么把一群散碎的人心再捏成拳头——捧着经书发誓、立规矩、选险要、闭上门打硬仗,外加拿对手的粮道开刀,这些平常招数,拼在一起,就能要命。

我们常说,打仗靠粮草,也靠士气,更靠明白人的“慢”。左宗棠的“慢”,在宁夏之后是稳准的,但碰上太子寺,慢得过了头还是慢得不足?他可能也想过,如果在三甲集之后收住一口气,换个打法,局面会不会不一样?历史没给他复盘的时间,风雪夜里,一颗子弹飞过来,给了他一个惊醒的当头棒。

河州后来如何,马占鳌的路又要往哪儿走,这里先按下不表。洮河还在那儿流,桥修了又拆,拆了又修。过桥的人,谁能想到,有时候最让人记住的,不是渡过去那一刻的欢呼,而是半路上那一阵寒风,刮得人心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