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占鳌投诚后随清军东征西讨,剿回毫不留情,是非功过谁能评说?

发布时间:2025-05-22 15:23  浏览量:2

1872 年暮春,洮河两岸的杏花正盛,马占鳌却无心赏景。太子寺战役的硝烟尚未散尽,他望着帐外缴获的清军火炮,心中清楚:虽然此战击毙湘军提督傅先宗、徐文秀,重创左宗棠西征主力,但回军的胜利不过是昙花一现。清廷的国力底蕴与湘军的持续增兵,终将碾碎河州这片弹丸之地。

与马化龙的 "诈降" 不同,马占鳌的请降是经过精密计算的政治投机。当他派长子马安良捧着降表跪入左营时,随身带去的不仅是战马三千匹、火枪五百杆,更是一份 "投名状"—— 他深知,唯有向清廷证明自己的利用价值,才能在乱世中为族群谋得生存空间。正如左宗棠在奏报中所写:"马占鳌之降,非畏我军威,乃审时度势耳。"

这种清醒的认知,源于他对西北政局的深刻洞察。彼时陕甘回乱已持续十年,清廷虽屡遭挫败,但 "以汉制回" 的策略始终未变。马占鳌若继续抗清,终将步白彦虎流亡中亚的后尘;而投降则可借助清廷授权,合法掌控河州军政,甚至跻身官僚体系。这种 "曲线救国" 的策略,在清末边疆危机中并不鲜见,但马占鳌执行得尤为坚决。

归降后的马占鳌,迅速从 "叛军首领" 转型为 "清廷鹰犬"。他的部队被改编为 "精练西军",下辖三旗马队,成为左宗棠手中的 "剿回利器"。1872 年 10 月,当大东乡阿訇高奉明聚众反清时,马占鳌率部充当先锋,在湘军炮火的掩护下攻破山寨。据《平定关陇纪略》记载,他亲手斩杀昔日同袍马祥,并将首级悬挂于安定城门三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被清廷反复宣扬的谶语,成为马占鳌剿回的理论依据。1873 年追捕马桂源兄弟时,他明知对方曾是河州回军的旧识,却仍率部穷追不舍。在扎什巴雪山的追击中,他拒绝马桂源 "尽缴马械以求生" 的请求,反而下令 "格杀勿论"。当马氏兄弟被俘时,他向左宗棠建言:"此辈反复无常,非极刑不足以震慑余党。" 最终促成二人凌迟处死的结局。

最具争议的当属 1875 年围剿闵殿臣之役。这位河州南乡阿訇在太子寺战后坚持抗清,聚众四千围困州城。马占鳌率部与湘军配合,在二十里铺展开屠杀,回军尸体 "填沟塞壑,洮水为之断流"。更令人咋舌的是,他竟主动请求清廷将闵殿臣 "解往兰州枭首凌迟",其手段之狠辣,连左宗棠都在私下感慨:"马占鳌之狠,不下于湘军宿将。"

马占鳌的剿回行为,始终伴随着双重解读。对清廷而言,他是 "弃暗投明" 的典范 —— 因功获三品顶戴,成为甘肃官场唯一的回族高级将领;对回族民众而言,他是 "背叛者",双手沾满同袍鲜血。这种矛盾性,在 1880 年镇压藏民起义时达到顶点:他率部攻入阶州藏区,焚烧寺院,屠杀反抗者,却因此被清廷授予 "振威将军" 称号。

但历史的复杂性在于,马占鳌的某些举措客观上维护了河州稳定。他在河州推行 "汉回分治",严禁士兵劫掠百姓,设立 "义仓" 赈济灾荒,甚至出资重建被战火焚毁的汉传寺庙。英国探险家布鲁斯在《中国西部旅行记》中记载:"河州城在马占鳌治理下,较其他回民控制区更为安定,汉回贸易得以恢复。" 这种务实治理,与其剿回时的残酷形成鲜明对比。

更值得关注的是他的政治遗产。马占鳌通过联姻、保荐等方式,将马海晏、马麒等亲信安插进清军体系,形成以河州为中心的军事集团。其子马安良历任总兵、提督,成为清末甘肃举足轻重的人物;侄孙马步芳更是在民国时期统治青海近四十年。这种 "以清廷官职为根基,构建家族势力" 的策略,为后来的西北马家军奠定了基础。

马占鳌的一生,折射出清末边疆治理的深层危机。清廷 "剿抚并用" 的策略,本质是将边疆民族问题简化为军事问题,却忽视了经济凋敝、文化隔阂等根本矛盾。马占鳌的剿回行为,既是个人生存的选择,也是清廷民族政策失败的产物 —— 当中央无法提供和平发展的路径,地方势力只能通过暴力重新划分权力版图。

这种历史困境在今天仍具警示意义。马占鳌的 "双重身份" 揭示:任何试图用单一标签(如 "叛徒" 或 "智者")定义复杂历史人物的做法,都是片面的。他既是血腥的刽子手,也是族群的守护者;既为清廷效犬马之劳,又为马家军的崛起铺路。这种多面性,恰恰是传统王朝末期边疆精英的典型特征。

站在河州城的魁星阁上,远眺太子寺古战场,当年的厮杀声早已消散。马占鳌的拱北静静地矗立在山间,回族民众尊其为 "护法阿訇",汉族士绅则称其为 "乱世能臣"。历史的吊诡之处在于,这位双手沾满鲜血的枭雄,最终竟成为维系河州汉回平衡的关键人物。或许正如左宗棠晚年所说:"马占鳌非忠非奸,乃时势造之耳。"

在近代化浪潮冲击下,马占鳌的生存策略终究无法挽救清廷的颓势。但他的故事提醒我们:边疆治理需要超越简单的 "剿" 与 "抚",在尊重文化差异的基础上构建共同利益。唯有如此,才能避免历史上的血腥循环,实现各民族的长久和平。马占鳌的功过是非,或许正是打开这一历史课题的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