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关东的地主与胡子:一把金鸡环眼满槽镜面匣子枪引发的人命悬案
发布时间:2025-08-30 19:17 浏览量:26
东北九月,天高云淡,连风都野了一点。一说秋天好打猎,连路边的小麻雀都在忙着扑腾。农安的白营长也按捺不住,领仨马弁出门,说啥都要耍一耍枪法。可这一出门,谁都没想到,猎的是野兔,遇的却是匪,连天底下的老道都要睁眼看看。
你说东三省混乱吧,真不是乱说。白营长倒是穿着官皮,眼里识得人间几多机巧,碰上一对在苇荡抽着旱烟的汉子——按理说割苇子也是正事儿。可这俩一见军装,哈得直跳脚,一搜身,全都夹着短枪,哪里是正经农人?白营长当机立断,带回县里,一番拷问,竟然都说是“王老面”家底下胡子的。一听这名号,白营长脑瓜也开始嗡嗡声——“王老面”?那不是本地桥梁修得勤、还是善人的大东家吗?这人怎么成了绑匪头子?
县里第二天正巧有大粮户娶媳妇,“王老面”也来东门楼吃席。运气也好,直接被请了过去——这回可真是羊进虎口。白营长一亮身份,“王老面”倒也光棍:“反正命都在您手里,藏着掖着干嘛?”一桩桩掏出来,说自己田地的钱,全是劫的、掠的、绑票的,做了大财主也没收手,年年都要逢秋割抢、坐地分赃,头顶善名,背地却是关东“活阎王”。还牵出几桩命案,一连把悬案都掀翻了。
讲到这里,东北老人的一口痰都要咳出来。说起“胡子”,总觉得离自己不远。清末民初,东三省乱得像锅煮粘饭,什么人都有油水。兵变军、军变匪,地主做匪、穷人扮匪,连女的都能提刀当胡子。你认得谁是好人?说不上来。绺子脾气火爆,活得肆意,拎枪走马,看天下像个草原马圈,今天守规矩,明天拉杆子砸你一晚上。
别以为胡子都是大头目,实则普通百姓遭的罪更多。隔夜一帮人顶着月亮偷着进窑、砸门抓票,田里逮着就绑,小屯小村子天天防备。围窑、枪炮,家家户户也不是吃素的——穷点,也得弄把洋枪。谁要天黑敢敲门,兴许就是打死人的生意,好人家一到晚上,全都把狗放出来,把门栓得死死的。
但你说防得住恶意吗?命里的事,老天没法细细安排。资金富的大户防外不防内,哪知这一道壕沟踩下去,就是死结。
说一个人家吧。农安县东南,赵家店,李家是有名的大户。兄弟俩当家,大哥李贵文成了家,二哥李贵武还在浪荡,打枪骑马一把好手。李家修院落,炮台围墙,雇上俄制快枪的炮手,绺子不敢乱碰。但偏偏有些事,就是天要有风雨,躲不掉。
那一年,庄稼疯长,玉米高粱埋脖子,地里的雇工顶着大日头干活。李贵武有个毛病,总忍不住往外跑。本地条件好,他骑得是菊花青马,五岁口,铜蹄铁骨,枪法又准,腰上两把匣子枪,掏枪快得跟西部牛仔学来的。李贵武自负得很,觉得十个胡子不够塞牙。
可人就是这样,越有胆气,越会踩在命运的夹缝里。那天午后,贵武骑马抽烟,路过地头还唱着小调,见谷子地里蹲着个穿洋装的女人——粉裙子洋帽子,怎么看怎么稀罕。李贵武心头一跳,咱们东北,一辈子也难见这么时髦的,寻思着不能错过。纵马过去,女人连头也不抬。刚下马,三壮汉跳出来一顿乱绑,李贵武一身武艺,愣是没使出来。
家里左等右等,只有马一声嘶叫。李贵文知道出事,大烟抽得眼也红。三天后,一个“老客”敲门,说二弟被西来顺绺子绑了,要赎金五万块现大洋,还要一把天津大沽厂的“镜面匣子”——满汉全席都不如这枪贵。
李贵文心里也犯嘀咕:钱能凑,但这把匣子枪,可不是寻常货。为啥要枪?大沽仿德毛瑟,工艺顶尖,是奉系的脸面货,能拿到手的人,都是地方头脸。李贵文得奖那年,种豆有功,进沈阳吃了席,回家多了把稀奇枪。家里,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多,偏偏老婆和小舅子天天惦记。老婆是扶弟魔,东西都往弟弟那送。匣子枪,小舅子来要过不下七八回,也没给。甚至装了个暗道,把枪悄悄交给贵武。贵武喜欢得恨不能睡觉搂着,但也怕大嫂瞎起劲藏着。
这回枪还被绺子盯上。五万大洋倒是能给,但李贵文不敢太快交钱,派了管事钟大先生和“老客”走一趟,只带点零头糖茶。谁知道这次钟大先生一去就没了消息,从此音讯成谜。
县里警察也查了,折腾一年没查出来。大家嘴里都在传,说什么的都有,事情悬成了旷地野坟。
直到“王老面”案发,本地人都傻了。这王老面本是绺子头西来顺,大掌柜,李贵武就是被他家那伙人绑走的。人带回去折腾两天就死了,绺子怕穿帮,给弄个长得差不多的崽子,假扮贵武,打电话催钱。钟大先生被带到落脚点,隔窗一看,发现“李贵武”声音就不对劲——病了也不至于变腔。心知有诈,不敢明说,就告辞。结果刚走十步,王老面果断一枪,钟大先生也命丧黄泉。
本以为破了悬案,李贵文只觉心如刀绞。最要紧的事,是内鬼也真相了——小舅子!平时吃拿,不知怎么就认识了绺子里的“插千”。这事对他而言,全无负担,卖掉亲姐夫的弟弟,换了枪又拿到十斤烟土。案子闹大,警兵直接一铁链五花大绑。通匪本是死罪,出了人命,更是枪毙不眨眼。
李贵文的老婆还在闹,要五万大洋上下打点保弟弟。被李贵文一巴掌打出门,直接休了。最后,小舅子和王老面,一起毙命东门外三孔桥下,那些被掩埋的仇和烂泥脏事,也归了尘土。
所有人嘴上嚷嚷“人心隔肚皮”,但这一年东北的秋风正紧。你说是亲缘、是误解、是命里命外?谁看清过?或许李贵文这辈子,既恨绺子,也恨亲人,偏偏天底下的账,和人的心,谁也算不明白。
家里院子里那面高墙,守得住地上的麦豆,守不住人心里的风霜。转念几十年,三东大地地皮早换了多少次,新粮户、新枪,也许林间还有麻雀,那秋天的猎场,却再不现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