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之辩:一九四三共产国际解散后国、伪、共的三方叙事

发布时间:2025-08-08 13:36  浏览量:4

1943年5月,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提议解散共产国际。这则消息甫一传开,三方各怀鬼胎:国民党闻之如获至宝,汪伪政权则如坐针毡,延安方向则凝神屏息,早已嗅到新一轮话语较量的硝烟。彼时,正值世界反法西斯斗争进入关键节点,中外媒体几乎同时报道,重庆、南京、延安三地的空气都显得有些紧。

国民党反应最快。蒋氏日记翻开,字里行间那种抑制不住的兴奋谁都看得出。他有点想当然,明确指示宣传部门,“务必大书特书”,大家都知道他想借这个“天赐良机”给中共来个釜底抽薪。从上到下共发了几十个讲话、决议、社论,每个版本“民族至上”、“国家统一”的句式不断变换花样。要说这背后的算盘,就怕普通人觉不出,但不对劲的味道在重庆街头弄堂里传开得太快。不是吗?这风向偏得太厉害了!

宣传部出的文件干脆明确:不提苏联动机,反正不宜伤了日后大国关系;适当夸两句苏联,展现一点大度;最重要的,还是把“世界革命破产”“马克思主义经不起时代考验”这句话给用足。满大街小报杂志,三民主义和统一大业被描了个遍。连青年团体、文人笔杆子都被发动了好几次。奇怪的是,一波接一波的言辞激烈,但专门论证中共民族性的文章又不多,把中共的缘由直接归为“历史的误会”,说到底就是借机否定其存在的合理性。要说没点技巧,那也不至于,“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后半句硬塞给每个听众。到底有多少群众真信了?这里其实很难说。

结果蒋氏越说越激动,宣传效果嘛,短期内的确好。可没过多久,胡宗南调兵围陕甘,延安边区紧张气氛骤起,国内外都警觉起来。美国人史迪威明明白白说了,“你们要真打起来,我可帮不了”,连英国人都皱起了眉。国民党一开始想靠“民族至上”把所有问题兜住,转了一圈,结果反倒让自己进退失据。内外压力猛地加大——本想顺水推舟收拾中共,没想到把自己陷进去了。这种软的硬的手段,其实不止一次用过,打到最后,始终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汪伪政权这边,才是真的复杂。一方面,拿“反共”当招牌,明面上要跟日本配合好,背后又琢磨着怎么继续喊“民族利益”。当初日本和德国搞了个《反对共产国际公约》,以“反赤化”为名,其实就是侵略中国的理由。现在共产国际一解散,日方一下没了正当性,汪精卫当然着急。他们的小报杂志,标题越做越惊悚,“斯拉夫图谋”、“世界赤祸”,一轮又一轮抹黑,但什么逻辑都有,前一句说苏联是苦肉计,后一句又说英美狼狈,不打自招。更有意思的,自家人内部也不统一,有人就力主,世界格局根本变不了,中国必须紧跟日本以图自保。这话大概没人相信,但真真假假,谁能说得清。

结果,这帮人把共产国际的解散当成日本赢定的道具,同时有点怕日方也失去动员的理由,所以开始极力吹“亚洲命运共同体”。什么大东亚新秩序,“东亚民族”这个词写在宣传册的扉页上,内容越说越玄,连三民主义一时都给嫁接到“亚洲主义”上了。汪伪还真怪,自己立不住脚,又非得往孙中山遗教那套靠。这种自信和心虚同时存在,也真是一绝!

细究起来,汪伪的宣传口径事实上很矛盾。他们一边强调,“只有民族集团才能抵御英美帝国主义”,一边又不敢放弃旧的民族诉求。碰到日方强调自己的领导地位,话锋立马一转,又把民族主义说是“欧洲的分裂工具”。最后说来说去,还是一口气噎在嗓子眼上,既不想放弃民族话语权,又得装出一副大亚洲主义的模样。结果怎么样?日本人嫌你不够忠实,国民党骂你汉奸,中共根本懒得回应。沦陷区舆论场像极了后院起火,公开杂志私下都在扯皮。

在宣传效果上,汪伪的软肋很快显现。比如一旦国共爆发冲突,他们立刻后撤,说重庆战力不够,自家只能搭日本的顺风车。其实大家都明白,无论联共反共,对他们来说都不是核心,核心是维系统治,不然没了意义。就这样反反复复,一会鼓吹剿共,一会又说剿共没用。连他们自己有时候也清楚,底子薄得很,宣传只好搭东风,实际什么都没改变。

历史到了转折点,延安反应却相对冷静,很有分寸。毛泽东很快就在内部定下基调:“共产国际确实过时”,但马克思主义留着。不急表态,先看风向,这和以往拖拉不前不太一样,明显经历过大风大浪。等周恩来从情报口子得到消息,说重庆有大动作,中央马上发言,文件陈词详尽,没有一句废话。

文件一出来,立场很干脆:中共的出现,本是中国社会发展所致,并非外来强加。共产国际给过支持,但不是主导力量,现在主动解散,正说明国际运动的自信和智慧。更明显的意图,是强调“独立自主”,这一回头看,不是迎合谁,是拓出道路。后面社论直言:“毛泽东思想就是中国的路。”这一点,后来成了判别历史发展的分水岭。说是理论自信也好,说是策略选择也行,总归没有虚头巴脑的一套套。

面对敌方的民族牌,中共不照搬,不跟着起哄。毛泽东那个判断“不剿灭法西斯主义,不确立民主主义”,其实说得更透——抗战内外无分,独裁专制也是敌人。对国民党在抗战时包抄延安的做法,嘲讽为宣告民族主义“死刑”。说到底,红军不是“洋奴”,共产党不是“外来政党”,这一层意思摆在那,谁再打一杆“民族”大旗都不见得顶用。

宣传强调“民族性”,但底色还是国际视野。延安主张的“国际统一战线”,实际已为中国抗战提供新助力。老老实实放话:“我们靠自己,也靠国际朋友”,这句子实诚,没翻译过来的那种大话。至于英美援助、中苏关系,每一步都小心计较,说白菜价钱,心里还是得有杆秤。谁要说他们当时“国际主义”喊得太虚,那也不是。你看解放日报上那些论述,啥都细抠,力图兼容各类声音。嘛,实际操作起来总还是难免顾此失彼,有时内部调子过头,也有人不买账。延安有的文件会有点儿高调,第二天刊发的长篇大论又会转圆润。

再看数据,抗战后期延安掀起“反对中国的法西斯运动”,替自己加码说话。可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初,连国际通讯都不畅,这种宣言并不能第一时间触达各地。其实这也是延安那套宣传的局限,但正因此才更见冷静。不是每一句话都说给听众听,更主要是说给自己、说给盟友、说给将来的自己。

仔细琢磨,“民族”“亚洲”“国际”——三种讲述,各有指向。国民党说民族,是为了政令统一,防极左极右。汪伪用亚洲,实际是帮日本包装台词。中共说国际,说白了是把民族归入阶级和反法西斯的全球格局里。听起来绕,但落到实处就是:三家都在抢话语权,没谁比谁更公正,不过是一桩一桩的现世利益。大家的“民族”不一样,各自选边站队,群众日常生活有没有因此改变?谁知道呢。

说来好笑,国民党的民族主义最终没带来他们想象中的统一,反倒引发更多疑问。他们的理论体系完美,却失去了真实复杂的中国社会。汪伪抱日本大腿,打出的“亚洲”幌子一夜消散,风一吹就散。延安守住了国际阵地,理论变成实践时代的推进器,但多少也有点理想化,和底层民众的具体疾苦温差太大。这三种话语你方唱罢我登场,而真正塑造历史进程的,往往不是最响的口号。反正,合法性争夺过去了,留下的只是一地文字和半截未说完的故事。

时间转到今天,说那段争论已近乎遥远,可遗留下来的知觉还在——民族到底是谁的?哪种“合法性”算真章?或许,无论哪一方,无论喊什么口号,都无法避免彼时彼刻的局限。没有完美的叙事,也没有真正公允的归宿。三种答案互为镜像,照见彼时中国人的某种困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