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彪们的创业史:闯关东开荒不是战天斗地的浪漫,是血泪的悲歌

发布时间:2025-09-12 17:54  浏览量:24

1907年秋,吉林九台。秋风卷着寒气,野草枯黄,天地间带三分萧瑟。荒甸子里的火星子在干草上蹿,油亮亮的。几个人在灰烟中憋着劲儿抡镐,刘大彪强忍着气喘没停下来。他们衣衫破旧,胳膊裸露,铁镐翻起的黑土带点温度,不像脆硬的瓦砾,倒像能孕出丰收的盼头。脚边孩子们安静捡石头,没人喊苦。

外人觉得壮观?可惜,这份辛苦刚有点模样,耳边远远马蹄声碎响,夹着拖长的叫喊:“租子柜来了!”所有人停下,像被针扎了似的,一窝蜂地扛着家伙跑开。刘大彪喘着气回头看看,再舍不得地也不敢停。他们不是开荒,是在火堆上抢东西。

过了几天,哪怕再想不甘心地绕回来看看,“租子柜”早已派人把地圈住。没办法,只好再找别处烧荒。这样搞下去有意思吗?

东北号称龙兴之地,满清建朝后封禁已久。怕的是风水、祖脉,其实还想给自己留条路。可天下变了模样,北边列强一点点蚕食,山东又连年灾害。水灾像是洗牌,满清朝廷最后不得不妥协,默许那些苦哈哈的山东人流入关外。一时间,千万人的大迁徙说来就来了。

那些山东人不是贪心,他们真没路走。家里没地,活着也没指望。闯关东,是没有选择的选择,跑路。粮价高,命贱。一路来,死在半道上的更多。什么“战天斗地”的豪情?路上冻饿、病痛,一包袱草鞋也穿烂好几双,不死也半条命了。到了东北,才发现这片大地并不欢迎他们。

谋生总得有门道。能去山里当木把的,都得是二十出头身板扎实的愣小伙,天天抡板斧干,力气熬不过林子。有人打趣,木把也就早晨活着,下午谁知道呢?不成就挖人参,可挖参这活,说白了靠天吃饭。没老把头领路,下场多是埋在山里。最普遍、最稳当的,照样还是开荒。

可东北的“荒地”真没那么荒,看似无主,其实都是有主的。柳条边墙一分两界:里头叫“盛京”,归满人管。外头是蒙古封地,名义上归蒙古王爷。蒙古人念不上东北这点旮旯地,经常会让“租子柜”代看。有租子柜的,擅闯即赶走;要是没人问,偶尔能捞着自己种几年。但长久下来,主人想起来了,随时可能失去。

想在边里种田还得花钱。问题是,山东人就是因为没钱才跑出来。好,退一步走边外蒙地,随时有变数。这块地归谁,很难说清道明。也不是所有“蒙地”就是在内蒙古边上,有些其实离盛京不远。历史资料上说,如今长春一带,清朝也需要“借地建制”。就是借蒙古地建衙门。

偶尔遇上说得上话的租子柜,土地归人,收地租就行。碰上刁蛮的——地收了,人轰走。很多开荒者人生第一次拥有地,不过是“为他人织嫁衣”。没碰上租子柜、地主忘记那就算运气。开荒渐次流传,变成“抢荒”,也真别怪人心“黑”了。

抢荒也分道道。工具得自己备,哪怕只有一把铁镐、一袋种子。体力追赶不上,一年下来能分下半亩就偷笑。粮食总得有人给,否则糠菜半年也凑不到口粮。不是所有进关东的人家都备得起。现实里,许多人最终投奔熟人,给地户打短工。粮、工具都地户管。开出来的地头,能分点自留田,剩下归大东家。

刘大彪就是投奔张家的。老家实在穷,做货郎走街串巷,能赚一点糊口。某次与大户女儿传了风言,事情越闹越大。他只得连夜逃出,家乡从此只在梦里。进关东路上,讨吃的居多。好不容易蹭到小西屯,还得依赖巧合。“谁能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命运系在对方心情上?”

小西屯去边外也不过几里地,地户明说:秋后荒地谁能抢出就是谁的,分点自留地。刘大彪能吃苦,每天第一个起床,最后一个收工。可惜天不顺人愿,地太硬,租子柜一来,又得重头再来。一年一年的折腾,几年过去,人没老几岁,腰却塌了。

天有不测风云,冬天送粮的路上碰上了“三江好”的绺子,车马、粮食损失一干二净。地户不认账,欠的债、赔出去的地都算刘大彪头上。一夜之间又回到原点,前几年的辛劳成了笑谈。

换成谁都沮丧,刘大彪却死撑。他的性格看不出软弱,一切回到头来还是继续干。怎么说呢?有时候觉得,这个男人骨子里倔强到快变成傻。只不过岁月不饶人,一年一年,硬朗小伙变成驼背老头。青年变成苍茫。再怎么“拼”,心中的光亮早已被风吹散。道理说着都懂,真进了泥地才明白什么叫“无地可退”。

1914年夏,刘大彪终于熬出了头,有了属于自己的二十亩地,还娶了小寡妇,成家立业。五口之家,他盼的最多还是“希望”。谁都以为苦日子会翻篇、柳暗花明。只有刘大彪心知肚明,这条路真不好走,庄稼人乐观是假象罢了。那天傍晚,天光照着苞米地,他在地里一口鲜血喷出,倒在黑土地上。不声不响地死去,也许正是东北大多数“闯关东汉子”的结局。

想往回家的心愿从未熄灭,老家山东的祖坟,还没能回去看一眼。现实像戏谑,没有什么圆满。

关东人口逐渐成了东北的主力。草地变成村落,“李家窝堡”“五家站”等地名就是最好证明。一批批人填进这片土地,无名无姓。活下来的有几分能与地名相连,大多数呢?只当成江湖段子,没人在意到底是谁。壮阔的移民史背后,其实只是一场场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生存本能。

有人说满清作恶,不给百姓活路。可换个说法,也许正是这份“残酷”才让山东汉子硬扛了下来。没被压垮的,把自己熬进新时代。不完美,不神圣,甚至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站在今天看,或许“命”这个词才是整个过程的拴马桩,空有热血,终归被时代推着往前走。刘大彪的命,是不是这样?说清容易,做成只有天知道。

谁又能分辨,是这片压抑的黑土成就了闯关东的生命力,还是漂泊、苦难本身塑造了这批人的顽强?很难说。两个答案都对,也都不全对。

大多数闯关东人的故事,远没有人们口中讲得精彩。他们既不神圣,也无浪漫。只是在地平线和命运的夹缝里,一步步把自己走成了一段传奇。其实这样的人生,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