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神仙记:淘沙子
发布时间:2025-09-01 17:21 浏览量:27
五代十国的后蜀,定都在成都,都城的大东市设有养病院,凡是乞丐、贫困患病之人,都能在此居住。
养病院中的人,每天携带簸箕和铁锹,沿着街巷沟渠淘洗泥沙,时常能淘到碎铜、废铁以及其他杂物,以此勉强维持生计,人们都叫他们为“淘沙子”。
辛酉年,有一个隐士隐居在淘沙子之中,没人知道他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他常戴着顶旧帽子,随身带一把铁耙、一个竹簸箕,大多在寺庙道观等清静之地作息。
进士文谷因科举落第,前往兴圣寺拜访相识的僧人。僧人看见淘沙子穿着粗布短衣坐在佛殿上,文谷见他容貌古朴峻峭,言谈语调清雅不俗,便以礼相待。
接着,淘沙子竟随口吟诵出文谷新近创作的几首诗,文谷十分惊愕。随后,淘沙子又吟诵了自己写的几篇作品,他的诗有的讥讽当下时弊,有的劝诫警醒世俗之人,有的讲述神仙轶事等。
文谷无法揣测他的身份,这时淘沙子就问他:“如今你要去往何处?”
文谷答道:“我来拜访这座寺庙里相识的僧人,想求他资助些买纸笔的钱,另外打算谋求机会向权贵投献诗文以求赏识。”
淘沙子很大方,随即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囊,囊中有根麻绳,串着几块小银锭,他解下一块银锭送给文谷,之后戴好帽子,拿起随身携带的工具,向文谷深施一礼,便走出寺庙离开了。
后来,文谷得到后蜀通奏使王昭远的礼遇,得以入席为宾。席间,文谷谈起自己遇见淘沙子的这段奇遇,并吟诵了淘沙子写的诗:
九重城里人中贵,五等诸侯阃外尊。
争似布衣云水客,不将名字挂乾坤。
王昭远听后说:“竟有这样的奇人。”于是将此事禀报给后蜀君主,君主随即命令内苑官员,到各条街巷寻访淘沙子。
当时,大东市国清寺街有个姓宇文的百姓,他家门前有棵大梧桐树,淘沙子常到树荫下休息,宇文氏对此颇为留意。
一天,宇文氏见淘沙子容貌气质异于常人,便邀请他到厅堂中,询问他有什么技艺。淘沙子说:“我擅长作诗,也喜爱饮酒。”言谈举止不像世俗中人。宇文氏于是请他喝了几杯酒,并约定日后再见面。
过了十天左右,淘沙子偶尔来到宇文家门口,将破旧的帽子等物品交给守门仆人,让仆人通报主人。仆人却愤愤不平,厉声骂道:“主人怎么会接见你这样的穷小子!”
宇文氏听到骂声,立刻出门迎接,愧疚地道歉说:“我翘首盼望您很久了,怎么来得这么晚呀?”随即设宴与淘沙子对饮。
酒至酣畅时,宇文氏问:“神仙境界能达到吗?玄妙大道能求得吗?”
淘沙子答道:“能否得到,全在人心;是否失去,也在人心。”
宇文氏又说:“我几年前曾遇到一个人,教我练习咽气养生之法,没见到效果,就搁置了很久。”
淘沙子说:“修行要像刚开始时那样坚持,才能获得足够的道行。世人大多是起初勤奋,中途懈怠,先前的努力也就白白放弃了。”
宇文氏再问:“世间有炼制黄金白银的之术,这种法术真的存在吗?您是否喜好此道?”
淘沙子回答:“我虽然未曾留心这方面的事,但怎敢说它不存在,又怎敢说自己喜好呢?”
淘沙子于是向宇文氏要了十文铜钱,从衣带中取出一粒丹药,用醋浸泡后,涂抹在铜钱上,随后将铜钱烧成了白银。
淘沙子说:“这便是神仙的技艺,不能轻易质疑它的存在,只是难以遇见罢了。那些自己宣称会此术的人,都是虚妄之徒。”说完,淘沙子便匆匆告辞离去。
第二天清晨,有人叩响宇文家的门,递过一个新手帕,里面包着一样东西,说:“这是淘沙子寄给主人的。”宇文氏打开手帕一看,竟是一缕发髻,他完全摸不透其中缘由。
等到日上三竿,守门仆人还没来,宇文氏派人去叫他,却得知:“今早五更时分,仆人在睡梦中被人割去了发髻,不知去向。”
后蜀君主听说此事后,向宇文氏询问详情。宇文氏到养病院去寻找淘沙子,养病院的人说:“他今早出去后就没回来,从此再无音讯,再也没人见过他。”
道书记载:“刺客掌握隐身之法,据说这类人若死去,尸体也会消失不见。他们常常每二十年变换一次形貌,更改姓名,这被称为‘脱难’。这类人往往会有许多奇特的事迹,其姓名已被列入地仙名录。”淘沙子大概就属于这类人吧。出《茅亭客话》。
附:淘沙子
按《茅亭客话》:伪蜀大东市有养病院,凡乞丐、贫病者皆得居之。中有携畚锸日循街坊沟渠,内淘泥沙,时获碎铜铁及诸物,以给口食,人呼为淘沙子焉。辛酉岁,有隐迹于淘沙者,不知所从来及名氏,常戴故帽,携铁钯,竹畚,多于寺观閒静处坐卧。进士文谷因下第,往兴圣寺,访相识。僧见淘沙子披褐于佛殿上坐,谷见其状貌古峭,辞韵清越,以礼接之。因念谷新吟诗数首,谷愕然。又讽其自作者数篇,其诗或讥讽时态,或警励流俗,或说神仙之事。谷莫之测,因问谷:今将何往。谷曰:谒此寺。相识僧求少纸笔之资,别谋投献。其人于怀内探一布囊,中有麻绳,贯数小铤银,遂解一铤遗,谷戴帽,将所携器,长揖,出寺而去。谷后得伪通奏,使王昭远礼于宾席,因话及感遇淘沙子之事,念其诗曰:九重城里人中贵,五等诸侯阃外尊。争似布衣云水客,不将名字挂乾坤。王公曰:有此异人。遂闻于蜀,主因令内园子,于诸街坊寻访之。时东市国清寺街有民宇文氏,宅门有大桐树,淘沙子休息树阴下,宇文颇留心。至道,见其人容质有异,遂延于厅问其艺业云。某攻诗嗜酒言论非俗,因饮之数爵,与约再会。浃旬淘沙子或到其门,将破帽等寄与门仆,令报主人,其仆忿然,厉声骂之曰:主人岂见此等贫儿耶。宇文闻之,遽出迎候,愧谢曰:翘望日久,何来晚耶。即与饮。且酣,宇文曰:神仙可致乎。至道可求乎。淘沙子曰:得之在心,失之亦心。宇文曰:某数年前遇人,教令咽气,未得其验,废之已久。淘沙子曰:修道如初,得道有馀,皆是初勤而中惰,前功将弃之矣。世有黄白,有之乎。好之乎。宇文曰:某虽未尝留心,安敢言不有,安敢言好之。淘沙子因索铜钱十文,衣带中解丹一粒,醋浸,涂之,烧成白金。此则神仙之艺,不可厚诬之。但罕遇也。有自言者皆妄也,遽辞而去。翌日凌晨,扣门将一新手帕裹一物云:淘沙子寄与主人。宇文开而观之,乃髻发一颗。莫测其由,至日高,门仆不来,令召之,云:今早五更,睡中被人截却头髻,将去蜀。主闻之,访于宇文。宇文寻于养病院,云:今早出去不归,自兹无复影响,休复见。道书云:刺客者,得隐形之法也。言刺客若死,尸亦不见。每二十年一度易形,改名姓,谓之脱难。多有奇怪之事,名籍巳系地仙。淘沙于是其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