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海公园寻找答案

发布时间:2025-07-16 08:00  浏览量:1

▌方 彪(北京)

上世纪四十年代末、五十年代初,每逢寒暑假,我和两个姐姐都要到姥姥家住上一个星期。姥姥家在北大东斋,因为临近北海东门,到了姥姥家后就可以天天到北海去玩。当时一进东门就是儿童运动场,有滑梯、压板、秋千……那里是我和二姐的乐园。

大姐当时是读五六年级的“高小生”,姥姥特别喜欢她,给她织过两套“冰服”,一套红一套白。外公带我们到北海滑冰时,大姐在冰场上特别“招眼”,可以说是“亮点”。

外公白雄远曾任北大体育部主任。北方人称外公为“姥爷”,“姥爷”和“老爷”同音,外公觉得不顺耳,我们就叫他“外公”。姥姥也觉得“外婆”不顺耳,觉得还是叫“姥姥”亲切。所以我们“汇南北”,管姥爷叫“外公”,管外婆叫“姥姥”。

那时,北海要是有冰上活动,全家出动如同“过大年”。大姐“展翅”如新莺出谷、乳燕归巢,常常获得一片掌声。我和二姐跟着她在冰面上乱跑、乱窜,乐极了。活动结束后照例到北岸的仿膳吃午饭,肉末烧饼一端上来,我一口气能吃三套,真是美极了。

1953年南下干部实行工资制,父亲接全家到广西。车过黄河大桥时,我自言自语:“这车要是向北开多好”。父亲很惊讶:“你要是想回北京,到了汉口后我给你爷爷打个电报,到前门车站接你。”我没点头也没摇头。

到了广西后,我水土不服,两个姐姐却很快就融入新的环境之中。《祖国的花朵》上映后,我就闹着要回北京,上北海划船。我把父亲闹烦了,他就给爷爷发了封信。见信后奶奶大喜,让爷爷回了封电报:“速办”。父亲就把我托给了列车长,“捎”回了北京。

我就读的大石桥小学靠近北海北门,小队日、中队日大多在北海举行。凡是“过队日”,即可免费入园。小队日大多自行活动,中队日由辅导员带队。入园后还要举行仪式:出旗、敬礼、敲队鼓、吹队号、唱队歌。然后在少年科技馆(阐福寺)、少年水电站(今邮局)等地展开活动。

最让我们开心的是乘红领巾号喷水船。登上喷水船,有登上快艇的感觉,这也是许多少先队员海军梦开始的地方。我们在荡起双桨的过程中,往往举行“对抗赛”。胜者举桨高呼,负者期待再战。

1958年暑假,班主任郭玉鹏老师带着我们晚饭后游北海。我写下一首古体诗,郭老师还当场给我改了几个字。上中学后,北海依然令人陶醉。

1964年春节,北海恢复了灯会活动,我和同学们在周末相邀观灯。虽然没遭“雪打灯”,却遇“云遮月”,我们游兴不减。

1964年8月末的一个晚上,我们又到北海荡桨。月光朦胧中,“同桌的你”低吟了一曲《渔光曲》。我心意相合,但没有发出声来。

中学毕业后,对我们来说,也是学生时代结束了。新的一切开始了。

面对着“新的一切”,我感到茫然,总在问“为什么”?我在《中国思想史》、《中国哲学史》以及《中国宗教史》等书籍中寻找答案。

1965年的一天,我向李仲宏老人请教。李老是祖父的挚友。他是保定军校二期的高材生,毕业后一帆风顺,民国时是军界的一位骄子。可是他急流勇退,顿悟后弃军职,成为虔诚的居士,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

同住东四时,李老住我家后院。我小时候没少和他“捣乱”,但他从不生气,总是满脸慈祥,笑着抚摸我的头。我捅了“娄子”,他总能帮我“摆平”,让我免受责罚。

和李爷爷见面后,他和我谈巴甫洛夫学说、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送我出门时,他言道:“世事练达亦学问”。出门后,我登上了琼华岛顶端的揽翠轩,倚栏伫立良久。

后来,北海一度不对外开放。直到1978年,北海公园里的小船儿再度推开了波浪,此时,中国这艘龙舟开始纵横五大洋。我也奋起直追,忙起了事业。

时下,我年逾八旬,依然喜欢走在北海的林荫道上。这条鸟语花香的林荫道,在百年的沧桑里,不知道走过了多少怀揣着梦想的人,不论是梦开始的人、续梦的人、追梦的人还是忆梦的人,只要有梦,就是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