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风云录故事03武昌起义 上
发布时间:2025-05-16 08:55 浏览量:6
一九一一年(即辛亥年)的夏天,武汉三镇到处是流离失所的饥民。连续两年的水灾,造成了几十万的饥民。官府不救济,众怨沸腾。
湖广总督瑞澄下令封闭了进步的报纸《大江报》,全城的学生和青年都十分痛恨封建专制。
清朝政府与民争利,把民间合办的铁路收归国有,鲸吞四川、湖北、湖南各省商民的铁路股金,逼得绅商市民、立宪党人也不得不起来反对清廷,各地掀起了保路风潮。
为了平息四川的保路风潮,督办铁路大臣端方从武汉调军队入川,武汉的军事实力薄弱了。
这样,海内外的革命同志都把目光转到了武汉,寄希望于武汉的革命者。黄兴在海外给武汉的革命者写信并赋诗鼓励他们:“能争汉上为先著,此复神州第一功。”
武汉的革命力量很雄厚,在一万五千余名新军中,参加秘密革命组织文学社的,就有两千多人。同情革命的更多达五千人以上。文学社长蒋翊武,二十五六岁,穿着灰布军装,裹着绑腿,朴实得像个乡下人。
他是湖南澧县人,原在上海读书。受革命思潮的影响,他在上海创办《竞业旬报》,鼓吹反清革命。
为了策动新军起来革命,他不惜牺牲个人的前途,投笔从戎,到新军中当了一名普通的士兵。他秘密地组织官兵阅读陈天华的《猛回头》、《警世钟》和邹容的《革命军》等书籍。
他在新军中组织了文学社,从事革命的宣传启蒙工作,培养新军官兵的爱国热情和革命理想。这样,新军中的革命力量迅速壮大。
在武昌大东门新军的营房内,在操场一角的大柳树下,坐着蒋翊武和刘尧澄。单瘦而英俊的刘尧澄是《大江报》的总编辑,也是文学社的领导人。
他们阅读了黄兴的信和诗,研究了武汉的形势,决定同共进会联合起来,形成坚强核心,统一指挥,迅速在武汉组织武装起义。
共进会的主要成员都是会党,组织比较庞杂。负责人孙武勇敢热情,对清朝专制统治充满了仇恨,对共和、革命充满信心。
深夜,在汉口鸿顺里共进会总部,孙武与从湖南来的焦达峰等人密商起义事宜,并订立盟约:“如长沙发难,武汉立即响应;武汉先发难,长沙立即响应。违者以叛徒论处!”
焦达峰等走后,孙武坐到桌子前,亲自设计革命军旗。军旗呈长方形,底部为大红色,正中是一个巨大的九角星,每个角的内外两端都有一个黄色的圆点,代表全国的十八个省。红与黑代表着血与铁,很是醒目。
天亮了,他才上床,但是起义的经费问题,又使他无法入睡。正在这时,宪兵装束的彭楚藩、知识分子装束的杨玉如来找他,告诉他起义的军费有了,刘公家里寄来了五千两银子。孙武高兴得跳了起来。
刘公原是襄阳大富豪的子弟,早年留学日本。一九零七年共进会在日本东京成立,刘公是发起人之一。当时共进会曾计划全国起义,并推选了各省起义的领导人,刘公为湖北都督。
刘公回国后,先在老家养病。辛亥年五月,广州起义失败后,革命中心逐渐转到武汉,孙武派人把刘公接到武汉来,主持革命大计。刘公住在武昌共进会员杨玉如家里。
刘公的父亲只想儿子升官发财,寄来五千两银子给刘公进北京,买个道员来当当。但是,刘公将这五千两银子,全部交给了孙武等人,作为这次起义的经费。经过几次协商,文学社与共进会联合起来了。
公推刘公为共同领袖,起义成功后的湖北军政府的都督、蒋翊武为武装起义的总指挥,孙武为参谋长。起义军事指挥部设在武昌小朝街八十五号,决定中秋节前后举行总起义。
起义的准备工作在加紧进行。孙武买了大量的镪水、酒精、黑铅、铁片和各种金属罐头盒,日夜在汉口秘密赶制炸弹。
杨玉如带着一千两银子的银票,到上海去买手枪。蒋翊武到湖南岳阳去了。黄兴派人到岳阳,同蒋翊武接头,共商起义大计。
十月八日早饭后,孙武喝得醉醺醺的,来到俄租界宝善里制造炸弹的秘密作坊。孙武有酒助兴,精神抖擞。他和几个人很快就制出了几枚炸弹。
他看着桌上摆着许多炸弹,堆得像小山,心里十分欢喜。他一时兴起,抓起刚刚制成的炸弹,大声笑道:“起义时,我要用这个炸弹,把瑞澄、张彪那些王八蛋一起炸死。”
说完,他把炸弹往案桌上一扔,不料用力过重,竟轰然一声炸开了,滚滚浓烟弥漫了楼房。
孙武鲜血满面,昏倒在地。其他共进会会员闻讯赶来,用长衫将他的头裹住,急忙雇了一辆东洋车,送往同仁医院急救。
大家急忙动手,将已经制成的炸弹和各种药料赶快转移出去。
他们正在转移各种旗帜、大印、名册、文件时,俄国巡捕已从四面八方赶来,包围了这座两层的小楼房。
俄国巡捕搜查了这个秘密据点,将文件、名册等运往巡捕房去。共进会会员四散逃走。孙武被送进医院后,医生中的共进会会员立即将他送入单人急救病房,紧急诊治。
孙武的伤不重,只是头部和手上炸伤了一些皮肉。经过消毒、止血、包扎,立即被送出医院,转移到鸿顺里一处秘密寓所养伤。
刘尧澄等去看望孙武。孙武躺在床上内疚地说,是他害了组织,害了大家。他要刘尧澄赶快去找蒋翊武,马上发动起义。
十月九日,蒋翊武从岳阳回到了武昌。这时,大江两岸,军警林立,气氛已经很紧张了。
蒋翊武在武昌小朝街起义总指挥部召开紧急会议,首先传达了黄兴的意见。刘尧澄、彭楚藩、杨洪胜、邓玉麟等参加了会议。会议决定当晚十二时,以南湖炮队的炮声为号,举行全城武装大起义。
午饭后,邓玉麟负责到南湖炮队和工程营去传达总指挥部的命令。但是,午后武昌各个城门都已提前关闭,全城戒严,邓玉麟无法出城。
杨洪胜带着两盒子弹,悄悄地送给工程营的起义者。因为各标营的弹药都送往楚望台军械库封存了。起义者要用这两盒子弹,打开军械库,才能给起义部队以充足的弹药。
杨洪胜送完子弹后,刚走出第八工程营,就被清军逮住了。
在起义指挥部里,蒋翊武、彭楚藩、刘尧澄三人担负着指挥起义的重担。晚上,他们准备了一桌酒菜,放着留声机,以饮酒作乐为掩护。
时间快到午夜十二点了,因为他们不知道邓玉麟没法出城、杨洪胜已经被捕的消息,仍在紧张地等待着南湖炮队的震天炮声的响起。
午夜十二时到了,炮声没响,却突然响起了紧张的打门声。他们探头一看,军警已经包围了起义总指挥部。
官府的军警破门而入,涌上了楼梯。刘尧澄慌忙扔出炸弹。不料炸弹却撞在楼梯扶手上,反弹回来,倒把刘尧澄自己炸倒了。
蒋翊武和彭楚藩正想从后窗逃走,却也被涌上来的军警捉住了。抓来的革命党人,统统被关进了后院。清兵军警在翻箱倒柜地搜查。
彭楚藩等人的衣着都比较时新、整齐,引人注目。所以清兵军警对他们看管得特别严。
只有蒋翊武穿着便装,脑后拖着一条粗大的辫子,土头土脑,像个煮饭炒菜的大师傅,不为清军注意。
彭楚藩看见这种情景,心生一计,便冲着蒋翊武说:“张师傅,你这家伙,混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还不快去烧点茶水来,给老总解渴!”
蒋翊武会意,磨磨蹭蹭地挨到两个把门的军警前,点头哈腰地说:“老总们辛苦了,我去烧点茶水···”
那两个军警看了看蒋翊武土头土脑的样子,心想哪会有这样的革命党?便挥挥手,让他到厨房里去了。
这时围墙外的清军已经撤去。蒋翊武走出厨房,来到后园,一看没有清军,便迅速翻过围墙,悄悄地离开了这个城市。
十月十日凌晨三时,总督衙门会议大厅灯火辉煌。督练公所总办铁忠、汉阳知府双寿、武昌知府陈树屏等在审问彭楚藩、刘尧澄、杨洪胜。
湖广总督瑞澄、瑞澄的心腹幕僚张梅生、第八镇统制张彪、瑞澄的夫人廖克玉等坐在后堂,随时掌握审讯进行的情况。
第一个上庭的是彭楚藩。他要过纸笔,当堂书写。
铁忠接过供纸,只见纸上写着革命党人的宗旨:“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平均地权。”并劝清府官员翻然悔悟.·气得铁忠暴跳如雷。
彭楚藩被差役押下去。他边走边高呼:“民国万岁!”接着受审的是刘尧澄。他的伤口还在流血,衣襟上沾满了鲜红的血迹。
他一上庭就争取主动,痛斥官府腐败无能,义正词严。审问杨洪胜时,厅上摆出了各种可怕的刑具,想以此吓倒革命者。
杨洪胜被打了八十大棍后,仍然从地上坐起来,指着铁忠等喝骂道:“你们的日子长不了啦!我们就是到了阴间也会找你们算账!”
天还未亮,官府将彭楚藩、刘尧澄、杨洪胜这三位坚强的革命者押解到总督衙门前的广场上杀害了。
瑞澄等也通宵未眠。早晨又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如何处置整个武汉地区的革命党人。张梅生认为,应当把握良机,立即派出大批军警,彻底搜捕,一个不漏,才能根绝后患,一劳永逸。
陈树屏则认为,革命党人遍布新军,城里又遍布饥民,如果谋杀过多,恐怕激成大变,不可收拾。他以为应当先安定人心军心,稳住大局。
瑞澄觉得他们两个人的意见都有道理,无法决断。他已疲惫不堪,便宣布暂时停议,晚上再开会。
十月十日上午,马上就要大肆捕杀革命党人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全城。新军各标营中的革命党人在奔走相告,窃窃密议。
十月九日晚上,工程营已作好了起义准备。因为没听到南湖的炮声,没有行动。有的起义者臂缠白布,带枪而卧,枪中有弹,引起了查哨军官的怀疑,被关进了禁闭室。
彭、刘、杨牺牲,即将大捕杀的消息传来,工程营显得更紧张。棚长熊秉坤派人出营去打听消息。
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说,各处城门紧闭,各官府衙门都关门加岗,已调巡防营在工程营附近的各街口布防。
熊秉坤一看情况危急,立即召集各棚革命党人代表密商。他假称接到总指挥部的命令,责成工程营首先发难,占领军械库。他宣布当天晚上起义。
恰好这天晚上,轮到熊秉坤接守卫班。他利用这个机会弄到两个腰牌,带了一名忠实同志,亲自到楚望台去,同那里的革命同志联系,约定晚上起义,互相支援。
十月十日的夜晚,天阴沉沉的。熄灯号吹响了,灯光熄灭了。工程营各队棚的士兵都在暗夜里焦急地等待着起义的信号。值日排长带着两名护兵,前来查夜。
他进入寝室,发现没有脱下的军装,架上没有枪支,情况异常。他掀开一个战士的军毯,厉声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是不是想造反?”
那个战士一看事情露了馅,抱枪而起,怒目相对,说:“造反就造反,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那个当官的人,平时威风惯了,立即回头命令两名护兵捆人。那两个护兵本来同情革命党,不肯动手。那值日官便亲自动手抓人。
旁边的同志又气又恨,举起枪托直砸值日官。值日官跌倒又急忙爬起来,冲出房门,向楼下逃去。
“弟兄们,反就反吧!起义的时候到了!”大家拿起枪,争先恐后地向楼下追去。熊秉坤闻讯赶来,向着逃走的值日官开了一枪,打死了值日官。这一枪就无形中成了起义的信号。
熊秉坤立即聚拢起义的士兵,决定先守住这座楼房。起义士兵迅速占领有利位置,准备迎敌。工程营代理管带听到枪声,带兵前来弹压。
起义士兵用仅有的几发子弹,就把代理管带击毙了。楼上楼下顿时欢呼起来。熊秉坤带领着四十名起义者,有的拿枪,有的挥着军刀,冲出大门,直扑军械库。
在驻守军械库的革命同志配合下,起义者迅速占领了军械库,缴获了三十尊山炮、三四万支各种枪支和不计其数的弹药。
各标营的起义者涌来军械库,取走枪支弹药,士气更加昂扬。熊秉坤自知人微言轻,难以服众,便推出参加过日知会的队官吴兆麟为临时总指挥。
十月十日晚饭后,刚到七点钟。在南湖炮队第八标第二营院内,早已作好了拖炮进城的准备。营长姜明经是同盟会员,许多官兵也都是同盟会员,听说今晚起义,无不欢欣鼓舞。
九点钟左右,工程营的枪声传到了炮队。他们将一尊山炮拖到小操场中,放了一炮,表示响应。
南湖炮队的起义者,前后十六尊大炮,由几十匹高头大马拖着,浩浩荡荡,惊天动地,直向城里奔去。前后左右都是全副武装、荷枪佩刀的骑兵,往来驰骋,掩护前进。
工程营起义士兵前来接应,在栅栏口与炮队会合,然后向中和门前进。扼守中和门的队官也是同盟会员。他指挥号兵吹起欢迎号,打开城门,热烈欢迎起义炮队进城。
各路起义士兵向督署衙门发起了猛攻。占领了蛇山等阵地的炮队,也向督署衙门开炮。督署大堂被轰垮了,一片火光,滚滚浓烟。
清朝官兵激烈抵抗,起义军的第一次冲锋失利了。熊秉坤带领工程营起义士兵,逐巷死战,且战且进,快到督署东辕门了。
张彪带着机关枪队,扼守在望山门城墙上。他们突然向接近东辕门的起义队伍猛烈扫射。革命军死伤无数,只得纷纷后退。
张彪见革命军狼狈败退,伤亡惨重,十分得意。他叫人举起一面大白旗,在城楼上招摇呐喊招降,妄图动摇军心。
有些起义士兵见清军火力猛烈,失去锐气,退缩不前。
熊秉坤见此情景,当机立断,挑选出四十名士兵,组成敢死队,亲自带领,向督署衙门再次发起进攻。
他们绕过望山门城段,由保安门正街轻装疾进,迅猛地冲进了督署东门。他们在督署院墙内,与数倍于己的敌人,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
由于众寡悬殊,敢死队处于万分危急的境况。一个敢死队员突然发现了两桶煤油,他迅速提起煤油,跳进了督署门房。
霎时间,一股烈焰冲天而起,门房着火了。那年轻的敢死队员,也中弹倒在烈火中。
越烧越旺的大火,大助了革命军的声威,大灭了反动官兵的气焰。后面的革命军士兵们,全都增强了勇气,呐喊着,呼啸着,潮水般地冲进了督署衙门。
清军官兵望见火光,听到从蛇山呼啸而来的炮声,已经丧魂落胆,纷纷丢下武器,四散逃走。
蛇山上的排炮,向督署衙门和第八镇司令部连续轰击,卷起一条条烟柱。督署衙门内,浓烟滚滚,烈焰冲天。
正在望山门城楼上督战的张彪,见大势已去,只好带着亲兵,赶快从望山门城楼上溜下来。在文昌门外,张彪赶上了正在逃窜的瑞澄。
起义的枪声打响时,瑞澄正在烟榻上抽鸦片烟过瘾。他连忙叫人把张梅生和楚豫号管带陈德龙等找来商议。
张梅生极力主张死守督署,以待救兵。陈德龙连连摇头,说炮队倒向了革命军一边,督署守不住,劝瑞澄赶快离开督署,到楚豫轮上去。
正在这时,一发炮弹落在签押房的屋顶上,震得所有的玻璃窗都响动起来。瑞澄大惊失色,拔腿就向后花园跑去。
清朝的制度规定,制台衙门是没有后门的。瑞澄他们来到后花园,只好动手凿洞。二十名亲兵有的用枪托,有的用石头,硬是在墙上凿出了一个大洞。
总督、家眷、亲随人员等钻出洞口,在夜色中,跌跌撞撞地向江边逃去。瑞澄和张彪等人,乘兵船过江,逃往汉口去了。
瑞澄一走,督署就成了一座空空的衙门。革命军越来越多,呐喊着涌进了清政府的各级衙门。天亮前,革命军便占领了整个武昌城。
革命军士兵唱着高亢的革命军歌,豪迈地列队来到蛇山头。他们吹响号角,在奥略楼前,升起了红、黑、黄三色九角十八星旗。灿烂的朝阳,映衬着中华民族第一面共和国的旗帜。
血战后的武昌城,处处是节日般的欢乐景象。社会各界的革命党人,全都扬眉吐气,跑到大街上来了。他们在一夜之间全都剪掉了辫子,换上了汉装。他们在街头发表演说,号召推翻专制,建立民国。
革命军打开监牢,放出被关押的革命党人。革命军打开粮仓,救济各县逃来的灾民。
全城的工商市民,悬灯结彩,门口挂着十八星旗,表示对革命的拥护与欢迎。一队又一队的民众,送茶水,送猪羊,慰劳革命军。
突然爆发的革命,迅猛发展的胜利,推倒了旧的权威,却没有新的权威来代替。人人都是起义的英雄,个个都是革命的功臣。刘公、蒋翊武逃走了,孙武受伤了,没有一个人能够统帅革命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