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谍-左尔格-26
发布时间:2025-06-28 22:15 浏览量:5
九 龙潭虎穴 千钧一发
又紧张地工作了一年。左尔格小组有时觉得,他们是在深渊上空走钢丝。但是谍报员不怕危险,不顾疲劳地工作着,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叫人难以忍受。有时,他们感到敌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小组已经被严密包围。宪兵队的特务的确近在咫尺,但是一无所获,公文夹里截听到而无法破译的数码越积越多,全是数码、数码……从这一堆杂乱无章的数码里什么也分析不出来。每一份电报都用不同的密码,这也叫人摸不着头脑。
一个秘密组织有着多大的潜能啊……测方位也无济于事。陈旧的仪器只能测定三公里以内正在使用着的发报机。听着听着,电台突然停了,接着又重新开始工作,但是已经换了波长,换了地方。发报的时间也经常变换。看来,在这种杂乱无章之中有它无法揭穿的规律。……
1940年底,左尔格电告中央:“我重申,只要欧战在继续,我一定坚守岗位。据此地德国人说,战事不会旷日持久,因此我想知道我的前途如何。我能否指望,战后可以回去?我已经45岁了,担任这项工作已经11年。该结束这种动荡的生活、安定下来整理一下长年积累的经验了。请你们别忘记,我长期羁旅在此,从不离开,而一般体面的外国人都是每隔三、四年休假一次。这种情况本身就招人怀疑。
不过,尽管我们健康状况不好,我们始终是你们忠实的同志和战友。”
左尔格一面坚守岗位,一面考虑着自己的前途,他向往当一个研究员或者文学家。但是这些理想已经注定不能实现了。
有一次,左尔格在德国使馆主持一个晚会,他走到小食部一伙德国武官身边,听到了谈话的尾声。专门研究日军武器技术装备的副武官克雷奇默在回答什么人说:
“他们没有我们不行……我们的探向器瞄得最准。这些探向器已在一周前应日本参谋本部的要求运到此地。”
左尔格顿时明白了他们的谈话所指,意识到,这些德国探向器已经使他的小组面临着极大的危险。但是他面不改色。
“先生们,”他大声说,“今天我们不谈正经事!女宾们该烦腻啦……保罗,您当心失去摩尔太太的欢心……
军官们鱼贯进入大厅,跳舞已经开始了。
左尔格指示克劳森把发报时间缩短到最大限度,一次限发短短几句话。可是事态在急速发展,莫斯科应该收到需要的情报……克劳森仍象以前一样坚持发报。
东京反间谍局的局长大阪是东条的人,他们曾一起在关东军的野战宪兵队工作。大阪为这些解不开的密码伤透了脑筋,最后决定采取迂回行动。所有在国外的日本武官都接到参谋本部侦察课的指示,要求密切注视各种来自日本的情报。
此外,大阪还要求给他提供一份名单,列举所有可能泄露日本秘密情报的人。这份名单十分庞大,包括了所有驻东京的外国记者、商务人员,政府机关的顾问、职员、军人……最后的名单是大阪亲自拟订的,开列了那些本人可能成为情报来源的人。使他大吃一惊的是,秘密名单中有前首相、军事顾问、枢密院议员、参谋本部人员、各相及其周围的秘书、速记员、信使等。大佐逐步把那些排除嫌疑的人名删去,名单逐日缩小。但是这张精减了的名单仍旧有着好几百个名字,于是大佐通过各方交来的侦察情报继续审查、过滤。
有时,反间谍人员放出一种“示踪”秘密情报,并注视着它会在哪儿出现。但迄今为止,任何一条锦囊妙计、包括使用德国最新仪器进行的测位法在内,都是徒劳无功。这情况使大佐怒不可遏。能否查获这个不知名的组织将影响他的仕途前程。他把这些捕获不着的谍报人员视作他个人的大敌,尽管他知道,他的前任也同样没能找到他们的踪迹。因为最初进入太空的谜一般的密码电报是七年前在宪兵队记录在案的……
拉姆扎小组继续工作……
1940年9月3日,武凯利奇打听到,东京各报得到警察厅的秘密指示。他凭记忆逐字逐句给左尔格念了一遍:
“各报不得报道德国公使亨利·史坦默到达东京及其活动情况的消息,他来德国使馆负有特殊使命。”
“你看这里有什么名堂,嗯?”武凯利奇问左尔格。
“老兄,敝人作为你的忠实仆人,这些天就是在同奥特将军和你所提及的德国公使史坦默一块儿起草日德秘密军事条约啊……我是奥特的顾问。”左尔格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同志那副吃惊的神色。
“是吗!……”他嚷了起来,“你真有两下子,连我都给蒙了……但是,怎么来解释希特勒的举动?一年前他同俄国签订互不侵犯条约,现在又改变初衷。这是怎么回事?应该解开这个谜。”
里宾特洛甫的私人代表亨利·史坦默于1940年9月初来 到东京,立刻着手执行他的特殊使命。报纸对此只字未提。谈判是严格保密的。双方彼此迎合,只用十七天就结束了拖延数月而没有取得成果的谈判。
欧根·奥特每天同左尔格磋商问题。史坦默比较矜持,但是后来也逐渐向这位博学的记者请教。左尔格不久前当了德国使馆的新闻专员,是奥特大使亲自向柏林推荐的。
左尔格心里有数,尽管三国条约的条款中指的是已经同德国交战一年多的英国,骨子里却是针对苏联的。
条约签字前夕,皇宫里召开了枢密院会议。外相松岗作报告。他是一个矮小的老头,蓄短髭,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撇得很开。松岗说:
“尽管签署了苏德互不侵犯条约,但如日俄开战,德国定将作日本之后盾。反之,日本也然。”
松岗走后,只剩下枢密院议员。内大臣兼天皇主要顾问,一向谨慎小心的木户说:
“我们的行动正确与否,于政治大局无关宏旨,主要是别冒风险……我不信德国会长期成为我国的忠实朋友。无论对德国或意大利,都不能尽信之。但在今天,希特勒却是我们的至高盟友。我们的目的,是互相提携,共建欧亚新秩序。至于俄国,当前苏日和睦关系恐难持久……
讨论结束时,进行表决。枢密院议长要求赞成上述条约者起立,没有一个人反对。第二天,德、意、日在柏林签署三国条约。奥特大使和外交代表史坦默由于谈判有功被授予日本最高勋章“旭日勋章”。
尾崎没有出席枢密院会议,但是他当晚就得悉了皇宫里的详细情况。几小时后莫斯科也得到情报……
左尔格在日本工作已经第八个年头了。这些年来,他日益确信,日出之国的军国主义集团一直在酝酿着反苏计划,对远东的近邻表现出经久不变的敌意。不过,这不仅是对俄国而已。左尔格同意大岛浩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日本策划大东亚 “共荣圈”已有一百多年了。
“现在咱们是和衷共济。”大岛最后说。
他客气地鞠了一躬,从牙缝里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但是谁也捉摸不透,这位日本将军兼外交官的笑容意味着什么。大岛重返柏林工作,已是日本驻德大使,帝国武装部队的少将了。
左尔格注意到一个重要的细节:日本的政治领导权越来越转移到军人手里。东条将军已从关东军宪兵首脑提升为陆相,土肥原贤二成了政府的主要军事顾问,板垣在参谋本部工作……再度组阁的近卫公爵和外相松岗,都是以极端民族主义情绪著称的,他们主张同法西斯德国保持最密切的联系。
表面上,一切都平安无事,但是左尔格却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一种紧张的政治气氛,象大雷雨迫近时,旧创隐隐作痛、胸口发闷一样。现在左尔格对周围的情况都已了如指掌。他了解枢密院秘密会议的内容,也能获悉参谋本部中的机密谈话,还有内阁和德国使馆中的情绪。他备受信用,已经担任使馆的新闻专员,并且兼任东京一横滨地区纳粹党组织的领导人,甚至……让他监视德意志帝国的大使﹣现在已是少将的欧根·奥特。
这个建议是使馆的政治专员、党卫军队长约瑟夫•毛森格提出来的,他常同左尔格一起打牌。左尔格博得了这位党卫军反间谍人员的好感,受到他的信任,当然,为达到这个目的,有时不得不在牌桌上输他几盘。……
有天晚上,他们在使馆里玩牌。毛森格手气极好,牌运亨通,他在兴奋之余,又痛饮了一番。散局之后,毛森格用汽车送左尔格回家,但半路上又提议回到他办公室坐一会儿,有事商谈。
党卫军分子请左尔格喝茴香甜酒,对他说:
“伊木,你听我说,……咱们说过就算,只当没有这件事……你了解我们的大使奥特将军吗?……了解!……他同施莱彻尔将军有瓜葛,这也知道吗?……好!库特·施莱彻尔参与了反对我们元首的叛乱,已经象狗一样击毙了……哦,你全都知道。听我说,到我们这儿来工作吧!……您不愿意? 太遗憾了!”
党卫军队长毛森格身高两米,象个斗拳士,使馆工作人员人人怕他三分。他娶希姆莱的女秘书为妻,同盖世太保头子缪勒和领导国外颠覆活动的海德里希都有交情。毛森格受他们的派遣来东京进行政治监视,并同日本反间谍机构建立联系。里哈尔德·左尔格居然同这样一个家伙交上了“朋友”。
“我讨厌什么人?”毛森格嘟嘟哝哝地说。“知识分子、犹太人,共产党……就是这些家伙!”他忘了刚才谈的事,转了话题。“喂,你同意当我们的领导吗?什么领导? 纳粹党在日本的领导呀!应该把所有人都抓在手心里……” 他举起了拳头。“不干?!为什么不干?”
“嗯,我不想干……我有次提议到蝙蝠酒店去聚餐,每个纳粹党人可以搂着两个日本女人。他们不干。那好,我也不干了……"
毛森格哈哈大笑起来。
“妙极了!每个人搂两个日本女人﹣这才象纳粹党人的气派!你干吗不去。”
渐渐地,帝国保安局这个权力无边的工作人员毛森格对左尔格已是绝对信任了。
注释:毛森格是1940年由华沙到东京的。他在华沙警备司令部工作过,以对付波兰爱国者的手段残酷而闻名。战后被控为战犯,在华沙被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