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传奇故事：淘沙子、天诛钦差、焦螟

伪蜀（指前后蜀）时期，成都大东市那里有个养病院，但凡是乞丐、穷人或者患病的人都可以住在那里。居住者中有人携带畚箕、铁铲，每天沿着街坊的沟渠，在里面淘泥沙。偶尔获得一些碎铜铁以及其他值钱的东西，换点食物糊口。大家把这种人称为淘沙子。

辛酉年，有一个隐迹于淘沙子中的人，不知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的姓名。此人常常戴一顶破旧的帽子，带一个铁把子的竹畚箕，大多时候在寺观的闲静处坐着或躺着。

进士文谷，那年因为没有考中，前往圣兴寺寻访过去认识的僧人，见到这个淘沙子披着僧衣坐在佛殿上。文谷看这人相貌古朴奇特，言辞清新不俗，于是对他以礼相待。

这人于是念诵文谷最近写的几首新诗，文谷不禁愕然。接着这人又念诵了几篇自己的作品。他的诗歌不是针砭时弊，就是警励流俗，或者述说神仙之事。

文谷有点看不懂这人了。这人问文谷：“你今天要去哪里？”文谷答道：“我来拜谒这个庙里过去相识的僧人，讨点纸笔钱，然后投靠到别的地方去。”于是这人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袋子里有用麻绳穿着的几块小银锭。他从上面解下一块送给文谷，然后戴上帽子，提着他携带的器具，长长地作了一个揖，出寺扬长而去。

后来，文谷有一次被通奏使王昭远请去赴宴，坐在宾客席上，聊天时谈到了偶遇淘沙子这件事，言语间很是感激。他念了淘沙子的一首诗：“九重城里人中贵，五等诸侯阃外尊。争似布衣云水客，不将名字挂乾坤。”

王公吃了一惊，说：“还有这种异士奇人！”于是禀报了蜀主，蜀主就派宫里的人在城里的街坊中到处寻访。

当时东市国清寺街有一个复姓宇文的百姓，他家宅门口有一棵大桐树，淘沙子在树荫下休息。宇文平时很留心道术，他看此人容貌气质不同常人，于是将对方请进家中客厅，询问他是做什么行当的。

这个淘沙子说自己研究文章，喜欢喝酒，谈吐不俗。宇文于是请他喝了几盅酒，约他下次再来见面。大约过了十来天，这个淘沙子来到宇文家，在门口将自己的破帽子和其他物品交给仆人代为保管，还让仆人进去通报主人。仆人发怒，厉声骂道：“我家主人怎么会见你这种乞丐？”

宇文听到声音，赶紧出来迎接，羞愧地謝罪道：“翘首以盼好多天了，怎么这样迟才来呀。”说完，请他进去喝酒。两人喝得十分尽兴。

宇文借机问道：“神仙可以修成吗，道术可以求到吗？”淘沙子回答说：“得到在心，失去，也在心。”

宇文说：“几年前我遇到一位高人，他让我学习（吞）咽气，但是没有效果。如今我已经停止修炼很久了。”淘沙子说：“修道像开始一样，那么得道就绰绰有余。大多数人，都是一开始勤快然后渐渐懒惰，因而前功尽弃。世上有黄金白银之术，我问你，有没有呢？好不好呢？”

宇文回答：“对这件事我虽然未曾留心，但怎么敢说没有，又怎么敢说它好不好。”淘沙子于是索要了十文铜钱，解开衣带从中拿出一粒丹药，用醋浸过后，涂在铜钱上，然后烧成了白银。

淘沙子说：“这是神仙法术，不能随意否认它不存在，但也的确罕见和难遇。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其实都是胡说八道。”说完告辞离去。

第二天凌晨，有人敲门，将一个新手帕裹着一样东西递进来，说：“这是淘沙子寄送给主人的。”宇文打开手帕一看，里面是一个人的发髻，他不知道这是啥意思。

等到日上三竿，看门的仆人还没来，宇文就派人过去喊。那个仆人回话说：“今天早上五更天，我还睡着呢，被人把发髻给割走了。”

蜀主听说了这件事，就去寻访宇文。宇文又找到养病院，院里的人说：“那个淘沙子今早出去，就一直没有回来。”自这之后，再也没有此人的任何消息了。

休复（作者黄休复）看到道书上说，有一种刺客，得到了藏身隐形的法术，还说刺客如果死了，尸体也就不见了。每过二十年，他就要易容一次，改换姓名，道书上称之为脱难。还有很多奇怪的事情，这种刺客其实已经挂名地仙了，这个淘沙子就是这样的人。

天诛钦差

咸丰末年，胡林翼带领军队驻守在武昌，他不对朝中权贵谄媚阿附。朝中于是有人传出很多流言蜚语，皇帝就派遣了钱宝青前去查办。

钱宝青心里带着很大的欲望来到武昌，他以为胡林翼被参弹劾的情节非常严重，自己这次一定能够达成所愿，满载而归。

但等他到了武昌，胡林翼还是依照惯例予以接待，根本就不派人打通关节，从中游说。

钱宝青无奈，只好亲自上门刺探对方。胡林翼说：“我就地筹集粮饷，就地演武练兵，不耗费国库一文铜钱，不调用上司一兵一卒，请钦差大人明察确证就可以了。”钱宝青闻言，心中恨恨不已，于是就有了将胡林翼等人一网打尽的想法。

这一天，胡林翼派人送食物给钱宝青来到钦差行辕，只见钱宝青的下属全都慌慌张张，问他们怎么回事，大家异口同声说：“大人昨天晚上在灯下写回复圣上的奏章，至今房门都还没开，但是案头上的灯光仍然闪烁未灭，我们不敢敲门。”一直等到中午，还是没有动静，于是使者就回去报告了胡林翼。

胡林翼带了下官和道、府、县里的主官全都来到行辕，让人去敲门，没有回应。敲了三次还是没有动静，胡林翼命人动用斧头破门而入，进去一看禁不住大吃一惊。

只见钱宝青趴在案几上，已经死去，一份奏折尚未写完。鲜血喷得满纸都是。等取出奏章一看，胡林翼更是惊得魂飞魄散。原来奏章上说，胡林翼、鲍超等人有造反的意图，准备割据两湖之地自立为王。

胡林翼叹口气说：“这是天有眼，天有眼啊。”说完拿了蘸着血迹的奏折藏进自己怀里。接下来他就以钱宝青暴死上报，皇帝也不再追究，这件事也就到此作罢。

后来胡林翼将钱宝青的奏章呈上，纵然朝廷不信钱宝青的话，但胡林翼、鲍超等人的兵权还是被剥夺了。胡林翼、鲍超一被处理，大事还有谁可以过问呢！当时上天还在护佑大清罢了。

这件事是仪征的张肇熊对我说的。张肇熊的父亲名叫张铮，字铁夫，胡林翼带军队时，他随布政使打理军饷事宜，所以他把经过说得非常详细。

焦螟

董默庵在朝廷中担任侍读官。不知从何时起，他家里开始被狐精扰乱，砖瓦、沙石动不动就像下冰雹一样从天上掉落下来。全家人拖家带口纷纷奔逃躲藏，等过了一阵子，狐精不闹了这才敢出来继续干活。

董公对此深感忧虑，于是借了当朝司马孙怍庭的宅子暂时居住，然而狐精也跟着过去，继续骚扰，和董公在家时一样。

这一天，董公在待漏院等待上朝时，与同事们说出了这件奇怪的事。有一位大臣说：“有个关东道士名叫焦螟，现在内城住着，他能主持降妖的法术，听说很灵验。”

于是董公就登门拜访焦道士，请他帮忙去家里降妖。焦道士用朱笔写了一道符，叫董公回家后贴到墙上。董公回家照办后，狐精一点也不害怕，抛掷砖石反而更加厉害了。

不得已，董公只好又去告诉道士。焦道士大怒，亲自去往董府，筑坛台作法术。他作法不多时，见一个大狐趴在坛下。董府家人受害很长时间了，早就恨得咬牙切齿，一个丫鬟上去就打了狐狸一下，这丫鬟却忽然倒在地上断了气。

道士说：“这个东西很猖獗，我都不能一下子降服它，这女子怎敢轻易冒犯它呢？”接着又说：“正好，我可以借这女子之口向狐狸问话。”说完便用手指着丫鬟，口中开始念咒。

丫鬟忽地起来跪在坛下。道士问它住哪里？丫鬟口里说出狐狸的话：“我是西域生的，来京城已十八辈子了。”道士又说：“这是朝廷住的京城，怎么能容你们这些东西长久住下去？赶快走吧！”狐狸不回答。

道士大怒，拍着桌子说：“你还想违抗我的命令吗？若再迟延，道法可不容你！”狐狸这才皱起眉头有点害怕的样子，表示愿奉教命。

道士又催它快走。这时丫鬟又倒下没气了，过了很长时间，才苏醒过来。接着，只见四五块白团滚滚如圆球，顺着屋檐滚动，一个跟着一个，一转眼的功夫就都滚走了。从此，董公的家这才彻底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