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史专题10：亚历山大东征（二）固步自封希腊波斯

最后，马其顿把分裂的希腊城邦收了进去，亚历山大带着军队一路打进波斯腹地，把波斯帝国彻底推翻了。

这事是怎么走到那一步的，可以倒着说。亚历山大出发的时候，手里有两样东西：一套希腊的重装步兵体系和从东方学来的一些骑射打法。一路打下来，他不是靠单一战术吃掉波斯，而是靠着“用征服来的财富养军队、补给战事”，在富庶的波斯地区不断扩张补给线，兵力和马匹都能快速补充。波斯境内的粮食、马匹、金银，成了他持续推进的后勤保障。用今天的话说，就是把对方的资源变成自己的弹药库。这种模式在富裕的大帝国里特别管用。

往前推一步，希腊世界当年并没有站成一个坚固的防线。抵挡波斯入侵的那几次胜利之后，各城邦都膨胀了，各自变强后竞争更激烈。雅典、斯巴达之类，胜利让他们有底气也有资源，接踵而来的内耗就爆发成了伯罗奔尼撒战争。这场内战把希腊打得精疲力尽，不只是兵力消耗，社会、经济也被拖垮。等到北方的马其顿坐稳，希腊已经没有能力形成有效统一来对抗外来强权。

再往前看，那场希腊与波斯的正面交锋，本质上是两套由地理和社会结构决定的战争机器互相撞击。希腊人长期用重装步兵——长矛、方阵、紧密队形，这套打法在山多、道窄、战场靠近城邦的环境里有绝对优势。队形一起、盾一贴、推进力强，适合在狭窄的平地和山谷里正面决斗。波斯人擅长骑射，机动性强，适合大片开阔地和机动作战。这两套东西本来各有长处，但战线大多在希腊境内，地形把波斯的优势大打折扣。波斯军队到了那片地儿，很多时候就像鱼离开了水，有兵种发挥不出来。

有一点很耐人寻味：希腊城邦在看到其他人骑兵厉害以后，也有机会去补这一短板。他们完全可以去控制产马好的地区，或者通过贸易、联盟、买通来获得战马和养马地。那时候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希腊人没怎么往这方向深耕。他们把重心继续放在步兵上，觉得自己的传统战法够用了。这种保守，让他们在后面的竞争里少了一个重要维度。表面看是坚持传统，其实是自我设限。等到城邦之间的对抗升级，竞争不再是简单的互相试探，而是全面耗费，保守变成了拖累。

波斯这边也有问题。帝国在骑射、骑兵机动上领先，但他们没有把重装步兵系统当作长期的战略目标去发展。面对一个潜在可能会联结起来的希腊世界，或者希腊人自己学会骑射，波斯并没有做出充分准备。相反，他们在希腊地区经常依靠雇佣的重装步兵和当地部队来应对，这样短期内能凑合过关，但长期就是空洞的补丁。更关键的是，波斯人对自己富足的依赖成了隐忧。国内资源丰富，征服得来就能补充军需，这让他们在战略上变得有点自信过度。历史学家写得多的那些波斯豪奢场景，折射出的是一种社会繁荣，但在战争面前，繁荣既是优势也可能是弱点：一旦内外压力到位，富庶会被对手利用。

说到人和事的细节，几处转折挺重要。希腊人在本土作战时，方阵的稳定性和士兵之间的相互依赖让他们在某些战役里占优。波斯骑兵在大平原上能快速包抄、骚扰，但在狭窄的山谷和平地的集合点上就很难操作。双方打完一两仗之后，既有胜利的骄傲，也有失败的反思，但两边都没真正把对手的长处吸收过来。希腊人继续固守重步兵路线，波斯人继续倚重机动和雇佣兵。那种“不互相学习”的僵持，最后把局面推进到一个对双方都不利的方向。

伯罗奔尼撒战争本身有很多细节值得说。两边发动战争的动机不只是权力争夺，还有贸易、声望、对盟友义务的解释等。战争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消耗极大。城邦的财政被战争拉扯，人口损失影响生产，社会信任被撕裂。这个过程不是一下子就看出来的，是慢慢扎根。到最后，很多城邦都变得更脆弱了，不同派系之间的仇怨也更难化解。北方的马其顿在这种裂痕中崛起，既有野心，也有机会。

再退一步看波斯的战略选择。他们在处理希腊问题上有高明之处：利用希腊的分裂，通过资助、拉拢和威吓来实现零成本或低成本的胜利。短期很管用。但帝国没有把这种“软胜”的逻辑上升为长期防御策略的一部分。最危险的情形就是，如果对手把战场搬上你的领土，并把你的富饶当作补给来源，你的优势就会反过来喂养敌人。亚历山大就是这个故事的实践者。他进了波斯，就抓着帝国内部的资源不放，用来支持更远的战线。

说到细节，希罗多德那些描写并不是简单的道德批判。那些记载里的宴会、奢侈、宫廷生活，反映出帝国经济运转的一个侧面。富裕带来豪华，也带来了官僚和消费链条。对手要是能把这些链条变成自己的补给和资源，对方的富足迟早会变成自己的资本。这正是亚历山大接下来所做的：把占领变成补给，把补给变成推进力。

最后回到最靠近事件开始的那一步：希波战争的现场，地形、兵种、后勤这些具体变量一起作用。希腊的地理让重装步兵在战场上占据话语权；波斯的兵种在它熟悉的开阔地带更有威力；两者在真实战争里相互制约。可就是这种制约，没有把双方推向互补，而是让各自回去固守本色。那份固守，最终影响了整个地中海东方的权力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