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书评 | 谈谈希腊

潮新闻客户端 张向宇

陈嘉映的《希腊别传》。薄薄一本，大约一天可以看完。大家都忙，没时间读书，小书合适。

陈嘉映 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首先厘清一个概念，这里的希腊，是古希腊。

希腊让人神往。

我还未曾去过希腊，俗话说：距离产生美。这个距离，既是地理的距离，也是时间的距离。

但我们对希腊，并没有太多心理上的陌生。小时候看动漫《圣斗士星矢》，帕特农神庙、雅典娜女神、海神波塞冬、冥王哈迪斯……古老的雅典神话在东方又催生了新的英雄故事。

希腊不仅是一个国家概念，地理概念，更是一个文化的概念，文明的概念。希腊不只属于希腊，也不只属于欧洲、属于西方。

她是世界的希腊。是人类文明的白月光。

她不是最古老的，如果四大文明古国的说法成立的话，希腊还排不上号。但任何文明在希腊面前，都应保持足够的谦卑。

看看这些希腊给我们留下的遗产吧：希腊神话、戏剧、史诗、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希罗多德、修昔底德、荷马史诗、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和欧里庇得斯、奥林匹克、马拉松……

每一个拿出来，都是一部厚厚的书和值得研究的课题。

西方有记载的文学、科技、艺术，差不多都是从古希腊开始的。

希腊是海洋文明，看看地图，希腊像是上帝撒在爱琴海的一颗颗真珠。

在希腊找不到肥沃的大河流域和开阔平原，连绵不绝的山岭河川将陆地隔成小块。海岸曲折，绿岛相连，地中海气候温和宜人。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希腊文明也不是一天成熟的。

公元前1000年左右，希腊就有了城邦的形态。统治城邦的有僭主、执行官、国王，这个头头是选举出来的，这就是民主的雏形。这一段时期形成了两个最大的城邦，一是雅典，一是斯巴达。

然后是希波战争、伯罗奔尼撒战争。雅典和斯巴达先是结成同盟，对抗强大的波斯。然后雅典和斯巴达开打，几乎所有希腊的城邦都被迫站队，卷入战争。所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人类的历史，总是伴随着无穷无尽的战争。不知道是文明催生了战争，还是战争催生了文明。

在战争中，雅典和斯巴达这样的城邦相爱相杀，分分合合。最终还是雅典更胜一筹，斯巴达落寞退场。

大约公元前8——前4世纪，是希腊的古典时代。这一时期古希腊人在哲学、思想、诗歌、建筑、科学、文学、戏剧、神话等方面，都达到了很高的高度。（后来的文艺复兴，就是要复兴古希腊、古罗马文化。）

这一时期前后，古希腊人在爱琴海边思考人和神的关系、中国人在黄河边思考人和人的关系、伟大的佛陀也在恒河边抵达人类思考的边疆。

东方西方，天才辈出。这是文明史上最激动人心、群星灿烂的轴心时代。

这时候，北方的马其顿崛起了。

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流星——年轻的亚历山大大帝，以席卷天下，并吞八荒的气势，风卷残云般建立起了马其顿帝国。先后占领埃及全境，吞并波斯帝国，帝国疆域直达印度河流域。

亚历山大东征后，进入了希腊化时代。北方蛮族马其顿，将希腊文化带到了疆土的各个角落——今天的亚非欧地区。国家可以被征服，可以改朝换代，但是先进的文化和文明，终于还是留了下来。

这是人类之大幸。你也可以说，这是文化的力量。

可惜大帝英年早逝，马其顿帝国如昙花一现，终于还是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希腊气息渐弱。这时，更伟大的罗马帝国正朝气蓬勃、呼啸而来。罗马人靠战争，羽翼渐渐丰满，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公元前146年，希腊成为罗马一个行省。伟大的古希腊文明凋零了。但是，这一文明遗产在古希腊灭亡后，又被古罗马人延续了下去。

希腊文明的种子，在罗马帝国开出了花。光荣属于希腊，伟大属于罗马。

有一句话：何必言必称希腊。

这话有历史语境，但当我们谈及历史、谈及人类文明史，希腊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

那些历史的进程，已成事实。吸引我的，是希腊的精神。

书里有几段描述，让人看了不禁砰然心动，心驰神往：

1.荷马史诗的主角们出身高贵，相貌堂堂，轩昂大器，勇武善战，足智多谋，是一批天然的领袖，我们没有哪个词可以总括这些品质，勉强名之为“卓越”。在荷马笔下，arête仿佛是长在英雄身上的。越是天生的、越是自然的东西，就越发卓越。

2.英雄为荣耀而生，为荣耀而死，如希腊学学者韦尔纳·耶格尔所称，英雄对荣耀“有一种永不满足的渴望——渴望被人赞美、称颂。这种渴望本身就是英雄的一种卓越之处”。

3.达乎更高的生存一直是希腊理想，只不过，典范的生存现在不再是把个人的卓越和荣誉视作最高追求的荷马式英雄。

是吧！读到这些文字，想起那些曾经存在过的人，那些传说中的人，都是人类的最高典范。我相信，即使是最平凡卑微或想躺平的牛马，内心也依然会被这样的人，这样的故事，这样的精神打动。或许还会点燃起胸中潜藏已久的斗志，梦想穿越回几千年前的雅典，聆听伯里克利的演讲，和苏格拉底争辩生活的意义，在雅典学院坐而论道。又或者加入英雄的战团，出生入死，为生存而流血，为自由而战斗。即使做一个普通的雅典公民，也“不仅可以享受阿提卡的橄榄油和葡萄酒，而且可以食用黑海的谷物和干鱼，品尝腓尼基的椰枣和西西里的干酪，可以穿波斯的拖鞋，睡雅典的床铺，枕迦太基的枕头。”（《剑桥古代史》）又或者，还可以参与投票，决定伟大的苏格拉底的生死。

越来越觉得，读书和交友一样，是一件私密的事情，各有喜好，不必强叫别人知道和喜欢。但是就像陈嘉映书的封面上写的：深爱，就愿与人分享。在此我忍不住还是要向各位安利这本小书——

诸位不妨在百忙之中，从手机、短视频的世界里抽离出来，花一天两天时间，跟随这本小书，来一次精神的壮游。去看看人类文明过去的风景，去了解人类文明曾经达到的高度。希腊，是人类文明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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