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战俘——魔鬼的饱餐
发布时间:2025-08-27 11:46 浏览量:21
人性被摆上宴席。魔鬼们围桌而坐,它们在吮吸,在嘶咬,在咀嚼,在品味······
“嘀嘀嗒······嘀嘀嗒······”
节奏陌生的军号声凄厉地响起,声波划破“新华院”黑暗沉重的夜。
这是“新华院”的起床号。
这号声向两千多名不幸的战俘宣布了又一个血腥日子的开始。
监号。围墙。电网。岗楼······在刚刚弥漫开来的晨曦中,把它们可怖的灰蒙蒙的投影压向院内,压向战俘们的心上。
小队长们开始活跃起来,他们从日本军毯里钻出来,凶狠地叫嚷着:
“起床!起床!吹号了,没听见吗?快他妈起床——到操场点名去!”
两千多名睡眼惺忪的战俘被赶到操场上,黑压压一片。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仿佛刚从地狱里出来。由于夜间一二百人挤在一个房子里睡觉,空气污浊、腥臭,所以早晨来到操场后都使劲作深呼吸,试图挤出肺里的脏东西,吸进点新鲜空气。
汉奸头目站在腰挎指挥刀的日本主子的身边,耀武扬威地发号施令:
“排队!排队!排好队升旗点名——”
各小队长督促本小队人员,按照在屋里睡觉的顺序和位置站好——晚上挨谁还挨谁。全体战俘分列在旗杆边上的点名台两侧,面向东方。
总队长李明珂大声宣布:
“全体立正,下面升大日本帝国国旗——”
李明珂是“新华院”刚建立不几天就被抓进来的一个国民党军队的营长,很快被日寇看中,让他当了总队长,负责全体战俘的管理事宜,各大队长、小队长,都得听他的。
在《君之代》的乐曲声中,一面幅面很大的日本国旗徐徐升上旗杆的顶端,白色旗衬中间那颗红太阳闪着猩红耀眼的光。
相比之下,刚刚升上“新华院”东墙的太阳显得清冷惨淡。
升旗完毕后,各小队长向大队长报告人数。
“我们小队减员八名。”
“我们小队减员十名。”
“我们小队减员······”
小队长报告完毕后,各大队长根据所属小队报告的人数计算出本大队的人数,然后向总队长李明珂报告。
李明珂算出全院的总人数后,向“新华院”的最高统治者院长下资报告。
日寇下资是“新华院”的第一任院长。
“下面唱《大东亚歌》——”
一阵叽哩哇啦,只见战俘们嘴唇不规则地翕动着,却听不清唱的什么词。
苏涛、张善甫等人不会唱,便也跟着在嗓子里鸣噜。其实“老学员”也没唱出什么词。日寇最初教过几遍,但由于语言的障碍,加上战俘们从内心里痛恨日寇,自然唱不好。然而每天早晨还必须举行这个仪式。
这一连串仪式过后,日寇宣布:自由活动十五分钟。这就是放风。
对于在“新华院”里呆过一些日子的战俘来说,最自由的时候就是早晨这十五分钟了。这点时间内,他们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可以舒展一下胳膊,踢踢腿,还可以和熟悉的战俘说说话。不过必须小声说,否则让日本鬼子和汉奸们听见,就得挨打。
刚进院的张善甫对刚才报告人数时的“减员”一事不解,小声问一个“老学员”:
“唉,怎么刚才各小队长都报告减员呢?这是怎么回事?”
“咳,死了呗!每天晚上都死人,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老学员”说这话时,一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神态。
“新学员”听得不寒而栗。
那个“老学员”向后一指,说:
“噢,你们看——来了,那里是病号队,每天早晨都往外拉人。”
张善甫等人顺“老学员”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一辆胶轮马车从西面的一栋平房的头上转出来,吱吱呀呀地向操场驶过来。
马车走到跟前,他们终于看清了:上面装的是一车尸体!
这一车装着七、八个人的样子,上面用半张破席子盖着,死者黄瘦干枯的腿都露在外面,有的臀部也裸露着——全部赤条条,一丝不挂!
日寇规定:战俘死后,一律将衣服扒下来,留给新来的战俘穿。张善甫一下知道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的来源······
正在自由活动的战俘们肃然而立,默送拉尸体的马车穿过操场,向大门驶去。人们看得清清楚楚:有一个尸体的腿还在不停地抽搐着——他一定还没有完全死去。
马车吱吱呀呀地绕过日寇办公楼,出了大门,向西驶去。
“看,又来一辆。”
“今天三车······”
这些尸体被拉出“新华院”后,全部扔在无影山附近的荒地里,供山鹰饱餐,野狗分享。
吱吱呀呀的车轮从操场上沉重地碾过,从战俘们悸动的心上碾过······
他们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后来的岁月证明:“新华院”就是一座制造尸体的工厂。
病号队实际上是一个等死的地方。战俘们一旦生了病,就被关在里面,每天只给两顿稀粥喝,静等死去。一旦被折磨死了,管理病号队的人则去通知死者原来所属的小队,所以每天早晨小队长才能报告出减员人数。
目送走了死去的难友,战俘们沉痛的情绪渐渐平复后,便争先恐后地到操场边上的一个水池子里喝水。无须碗勺,用手捧起来就喝,有的干脆趴下用嘴喝,咕咚咕咚,痛快淋漓,仿佛要把池子喝干似的。
“新学员”傻站着,望着,大惑不解。
一个好心的“老学员”告诉他们:
“傻愣着干啥?还不快喝水!要喝足,一天就这么一次,再也捞不着喝了。你们刚来,还不知道。”
苏涛、张善甫等人如梦初醒,于是也慌忙学着“老学员”的样子,跑到水池边上大喝起来。
这个早晨使刚刚进入“新华院”的人眼界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