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暨蚕事(上)| 诸暨一些事 45
发布时间:2025-05-31 06:14 浏览量:3
文 | 老徐的胖天道地
蚕,拉丁学名Bombyx mori,别称蚕宝宝,是蚕蛾的幼虫,丝绸原料的主要来源,在人类经济生活及文化历史上有重要地位。
蚕,原产中国北部,分两大类,一种山蚕,也叫祚蚕,以祚树叶为生;另一种家蚕,也叫桑蚕,以桑叶为生。养蚕和利用蚕丝是人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约在4000多年前中国已有记载,至少在3000年前中国已经开始人工养蚕。
白胖胖的蚕宝宝惹人喜爱,不仅仅是它洁白干净,更重要的是它能将桑叶转化为洁白的蚕丝。养蚕人喜欢多养雄蚕,是因为雄蚕比雌蚕产丝量多,而消耗的桑叶又比雌蚕少。蚕的一生经过蚕卵----蚁蚕----熟蚕----蚕茧----蚕蛾,共五十多天的时间。
刚从卵中孵化出来的蚕宝宝黑黑的像蚂蚁,被称为"蚁蚕",身上长满细毛,约两天后毛即不明显了。蚁蚕出壳后约40分钟即有食欲,就要开始喂养了。蚕宝宝以桑叶为生,不断吃桑叶后身体便成白色,一段时间后它便开始脱皮。
脱皮时约有一天的时间如睡眠般的不吃也不动,这叫“休眠”。
经过一次脱皮后,就是二龄幼虫。
蚕脱一次皮就算增加一岁,幼虫共要脱皮四次,成为五龄幼虫,再吃桑叶8天成为熟蚕,开始吐丝结茧,大约需二天二夜的时间,才能结成一个茧,蚕茧的丝长可达1.5公里。茧丝是丝绸原料的主要来源。
诸暨境内蚕桑业历史悠久。史载春秋越国时,苎萝山下栽有成片桑林,蚕桑已成为农业主产,《吴越春秋》有“一男不耕有受其饥,一女不桑有受其寒”之说。
其时,越王勾践接受大臣文种、范蠡之谋,将“省赋敛”、“劝农桑”作为复国图强之策。自秦置县后,诸暨历为浙江蚕丝重点产区。
《三国志•吴志•孙权传》记,三国•魏(220~265)时,诸暨出产“御丝”“冠于七邑”,曹丕称帝后,孙权所贡丝织品,大都取自浙东诸暨。唐代,浙江蚕丝业重心仍在越州,并是南方丝织业的中心,诸暨位列其中,当时称“机杼耕稼,提封九州,其间茧税、鱼盐、衣食半天下。”
南宋时期 (1127~1279),诸山出桑,有“桑之奇,号为第一”之誉。清朝同治年间(1862~ 1875),境内蚕农有一年饲蚕五期者,有“四月为蚕忙,育蚕之家各闭户,亲邻不轻出,官府亦暂为停讼”之说。其时,有“绍属向,惟诸暨出丝独多”之赞。
民国初年,诸暨枫桥洄村的瑞麟公长子周志墳迫于生计,带上弟弟志焯举家搬迁至嘉兴,勤奋务实,经过多年的努力,周氏在嘉兴王店建立起了自己的家园开始了蚕桑养殖,并拥有了百亩桑地良田。沿用绍兴酿制女儿红酒的风俗,周志墳独创了“女儿红嫁妆蚕丝被”。在女儿成年后,从每年春蚕中,精心挑选出双宫茧,采用手工剥丝,并把每年的蚕丝储存起来,等到女儿出嫁时,再把所有的蚕丝做成蚕丝被作为嫁妆送给女儿,当地农家纷纷仿效。此举不仅让诸暨蚕业饮誉杭嘉湖地区,而且也大大地推动了该地区蚕桑业的进一步发展。
民国25年(1936),诸暨境内有桑园9.40万亩,养蚕农户 7.4 万户,占农户总数的85%,年养蚕种 28.66万张,产茧2971吨,为历史记载之最。嗣后,日军入侵,蚕业惨遭破坏,至1949年,境内仅余3.00万亩桑园,年养蚕3.03万张,产茧405吨。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人民政府列蚕桑为农业四大支柱产业之一,多方扶持,使蚕桑业很快得以恢复。1956 年,全境有桑园4.30万亩,年养蚕种5.00万张,产茧1204 吨,为浙江省钱塘江以南产茧最多的县。
70、80年代,根据境内农业资源和经济发展的特点,诸暨市进行蚕区布局调整,压缩中、北部湖畈地区桑园,扩大东南和西部丘陵地区种植面积。
同时,培育和引进优良桑树品种的种植,保障蚕食供应,当时的桐乡青、荷叶白、团头荷叶白、湖桑 197、璜桑14号等当家桑树品种达20多种,其中,璜桑14号系璜山区农技站蚕业干部张朝骥于1970年从当地实生桑中选育而成。
1986年,浙江省农作物品种审定委员会对其进行浙江省桑品种区域性鉴定,确认该品种抗旱耐瘠,适应性强,为高产桑树良种,全省均可种植,特别适宜丘陵缓坡地栽种推广。1989年,全国桑品种审定委员会对璜桑14号进行桑树品种国家审定,认定璜桑14号主要经济性状符合国家审定标准,可供长江流域及气候条件与原产地相似地区试种、推广。
1996年,市人民政府决定建立丝绸总公司,实行贸工农一体化管理并出台扶持优惠政策:免征蚕茧特产税,减征60%蚕改费,困难农户减半预交蚕种款。至90年代,诸暨蚕业已在全境国民经济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为出口创汇的强项。
因为种桑养蚕是旧时诸暨农村的一项重要农副业,也是农民的一项重要的经济收入来源,农人养蚕自古至今从未间断。于是,乡中有俗语:“一百日大麦勿种——懒汉;一个月龙蚕勿饲——懒妇”。可见诸暨农村对养蚕的重视程度。
但养蚕是桩既劳累辛苦又有些风险的生产劳动。养蚕妇在饲养过程中不能睡上一个囫囵觉,若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倒蚕”而前功尽弃,正因为蚕宝宝的“娇气”,再加上旧时缺少养蚕的科学知识,因此,旧时养蚕就比其他生产劳动有更多的习俗和禁忌。解放后,许多养蚕科学知识得到普及,蚕农们也知道旧时的许多习俗不一定有科学道理,但这些习俗依旧在养蚕农家流行。如拔"蚕花"“蚕花火”“蚕花米”“踢蚕花”等等。
《光绪诸暨县志•风俗志》卷记载:暨俗有龙灯……养蚕者每于桥灯过处,暗拔龙须,谓之“拔蚕花”。……每岁元夕,堕民以鼓吹遍贺农家,谓之“闹元宵”,妇女以糯谷爆于釜,名曰:“孛罗花”,俗谓之“蒡花,供灶神,以占蚕事,翻白多者吉”。旧时农家在养蚕几个月前就开始有意识地准备了。在大年三十夜,会择取大木红炭数枚,埋于铜火熜内,到第二天新春初一不灭,此俗称“蚕花火”。
元宵节时,诸暨乡村向来有舞龙习俗。在广场舞龙之时,龙灯上偶有“龙须”、“龙鳞”等纸片抖落,围观姑娘、媳妇、婆妈往往拥挤争抢,这就是所谓的“抢蚕花”。在马剑一带,龙灯巡行时,各村厅堂均设香案,养蚕人家作“蚕茧果”以祭,俗称“龙王斋”。祭时锣鼓喧天,鞭炮、火铳齐鸣,舞龙者在露天广撒茶叶米,男女老少用衣巾布帛争相接取,谓之“抢蚕花米”。
江藻、湄池一带,每年农历二月二十三,许多村庄均要举行“踢蚕花”庙会,这一天,养蚕妇女集中于祠堂,摆上供品,点燃香烛,又用小篾爿包以彩纸作蚕状,称为“蚕花”。祭后均各自带回家中,这些象征性的“蚕花”求来之后,有的放置在灶君前,有的放在蚕匾上,也有的贴在蚕房墙上,皆为祈求当年养蚕顺利,蚕壮茧大。在草塔杨家楼的“天元塔”内,绘有"蚕太婆"神像,为"蚕花十二分"之神灵。每逢蚕期,附蚕妇登塔插香点烛,祈求"蚕花"兴旺。
春日暖暖,桑枝抽出嫩叶,养蚕季节来临,婆嫂姑媳都忙碌起来,在整个饲养过程中,更有许多习俗与禁忌。
蚕刚从卵中孵化出来时称“乌毛蚕”。蚕一生要眠四次,而诸暨俗称为“幼”。每次眠分别称幼一、幼二、幼三、幼大。第四次眠,不能叫“幼四”,因为“四”与“死”同音,是忌讳数。
蚕房内的忌讳更多。蚕在匾上蠕动吃桑叶,不能叫“爬”,要呼“行”。蚕房内禁呼“蛇、鼠”。到过产妇房中的人称“落暗房”,也是不准进蚕房的。养蚕者须衣着整洁,不可涂脂抹粉,不可吃大蒜、酒类及异味食物,不可敲击门窗,高声喧哗,避免惊吓蚕宝宝。
蚕老之后,就要上簇作茧,俗称“上山”,养蚕妇用夹筛把蚕担到蚕山上,过露天要用笠帽盖住,不可使蚕宝宝受惊。上山后,在门边放上铁器和镜子,据说能驱邪防雷。
如今,随着养蚕科学知识的不断普及,有些习俗己经摒弃了,而有些禁忌和忌讳,明知道不符科学道理,但为了满足某些心理愿望,在民间仍有人们在照前辈传下来的习俗去做。只是现在已经不太见得到养蚕人家了。
近日,读到了黄仕忠先生的《家乡的年》,里面有段文字记录了其母亲动情的回忆:互助组刚成立那会儿,我家要看十几张蚕纸(细细的蚕卵粘满一尺见方的皮纸,为“一张”),春夏时忙得不可开交。我小时候已经是人民公社,田地都归生产队,队里每年要看上百张蚕纸,分为春蚕、秋蚕、晚秋蚕三季,蚕房里总是热闹非凡。
春蚕最多,也最忙。刚从蚕纸上孵出的乌毛蚕,细如毛发,须切嫩桑饲之,之后渐长,停食蜕皮,其状如眠,也称“一眠”。凡经四眠,蚕就长到了手指般粗细,吃得欢快,其声沙沙,像阵阵细雨洗刷瓦棱,妇女们剪枝以饲,手脚不停,似乎也赶不及群蚕的嘴巴。
蚕老了,就上“蚕山”。这蚕山是用陈稻草或麦草切成一尺多长,折叠成三角形,像张开许多只脚的蜘蛛,密密麻麻,布满了二楼房间的隔板。“上山”多日后,蚕虫吐丝成茧,满山雪白的茧,惹人喜欢。摘茧时,将那洁白的茧子,轻轻从蚕山上扯下,犹带着丝丝牵挂,十分新奇。
字里行间,充满了母亲对过去养蚕生活的深深情结和怀念。
【来自:老徐的胖天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