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司机张师傅（23）

（作者 唐迪克）

“冯大爷！”我叫着。

“唉，你好！”冯大爷看我一眼，一下子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我是谁。

“冯大爷，是我啊，我是小林！”我知道他或许记不得我了，所以过去提醒了他一下。

“小林……小……哦，想起来了，你是这附近大学的学生吧，记得上一次你过来和我说了几句话！”冯大爷瞪大了眼睛，对我说道。

“对啊，是我。”看他想了起来，我心里很高兴。

“咋？今天又来洗澡啊？”冯大爷看着我笑了笑。

“嗯……洗洗澡，然后……看看能不能见到你。”我说着，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尤其是说最后的那句话的时候，我很小心地在观察着冯大爷的反应。

“行啊，我今天也没有活呢。来，过来！大爷给你搓搓身子！”冯大爷说完，竟然拉着我要去浴室中央的那个床上。

“别！冯大爷，我都洗得差不多了！”我解释着，有些慌张。

“没事的，再洗一遍，大爷这次免费给你搓！”冯大爷说着，仿佛是怕我心疼钱。

“等着！”冯大爷说完，接了桶水，直接把床冲了个遍。之后，又从床下的一个塑料桶里面抽出一张塑料薄膜，铺在了床上。

“来，小子，过来，躺下，把澡巾和毛巾都给大爷，大爷给你好好搓搓。”冯大爷弄完后，对我说着。

看着冯大爷的表情，我觉得他肯定不是在和我闹着玩儿。

尽管我们只是见过一面，但他却像是和我认识了好久一样。有些时候，我的脑子里会产生幻想，幻想着很多不切实际的东西，就像眼前的这个情景，我总会觉得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缘分，是我们两个人上辈子修来的。我们上辈子是好朋友，所以这辈子注定要认识，并且没有生人之间的那种隔阂。

我按照冯大爷的指示，躺在了床上。冯大爷从上面俯视着我，我和他的脸正好相对。不过，在我的眼里，他的脸是倒着的。

“嗯，小伙子长得还挺俊！”冯大爷说完，哈哈笑着。

“呵呵……”听着冯大爷这般形容我，我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我静静地躺在那里，看着旁边的冯大爷在套着澡斤和毛巾。没一会儿，冯大爷就弄好了。

冯大爷弄好了之后，他的一只大手直接按在了我的肩膀，这只手是他的左手，所以上面没有任何物体。我这么说，是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的肌肤接触——他的左手按在我的肩膀，右手开始在我的脖子上摩擦。

“大爷，您老家是河南哪里啊？”我看着头顶上的冯大爷，觉得不聊些什么好像有些不自在。

“我呀，我老家是河南北面的！”冯大爷说完，嘿嘿笑了笑。

看着他笑，我也敷衍着笑了笑。因为确实不知道该和他说些啥，所以一时觉得很尴尬。有时候就是这样，或许这个人是你喜欢的，但是真的坐在一起了，又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就是所谓的共同语言，两个人如果没有共同语言，那么这两个人怎么能长久呢？

其实在冯大爷给我搓澡的时候，我脑子一直都没有停歇。因为我一直都在找着我们两个人的共同语言。我想，冯大爷这么大岁数的一个人，经历的应该不会少。我和他多聊一些，怎么也能找到共同的话题！

“小林啊，你们学校里面没有澡堂子吗？”正在我想和冯大爷聊天的时候，冯大爷先问我话了。

“有，有的！”我马上回答着。

“怎么？学校里面的澡堂子不好啊？”冯大爷又继续问我。

“嗯……还行吧！主要是喷头比较少，而且有一些是坏的，下水管时不时还会被堵住，所以……我不太喜欢去学校的澡堂子。嗯，还有一点就是限时，只有每天下午四点以后才开放！”我说着，想把来这里洗澡的理由说得充分一些。

“我说的嘛，不然怎么能来这个地方洗澡，这个地方多贵！”冯大爷说着，继续仔细地给我搓着身子。

冯大爷的手法很好，搓起来也很舒服。尽管我刚才已经洗得差不多了，但是现在被冯大爷“摩挲”着，全身还是很舒服的。

冯大爷搓完了我的脖子，接下来开始搓我的胳臂。因为他一直站在我的头部前方，所以我一直看不到他的身子。但我总能感觉得到，只要我轻轻往上一滑，我的头就会撞到神秘地带。我甚至在想，那身上冒出的热气正在沸腾！

“冯大爷，您来北京多久了啊？”我问着冯大爷。

“我呀，我才来北京不长时间。”冯大爷答着。

我觉得我在冯大爷的嘴里几乎是问不出任何问题的。

他的回答总是正确的，模棱两可的，没有任何价值的。但我又没有追问下去的理由。

“你呢？”冯大爷搓完了我的一条胳膊，换了另一条。

“我也是才来，我是大一的新生！”我说着。

“呵呵，还是学习好啊，学习出息了能挣钱，当大官儿！”冯大爷又看着我笑了笑，他的牙齿很整齐，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冯大爷，你一笑特别好看！”情不自禁，说话没有太在乎，等我说完，又觉得这话说得有些肉麻。

“好看啥，一个糟老头子，哪里好看！”冯大爷没有觉得不妥，他一定认为我是在跟他开玩笑。

“大爷，你为啥来北京啊？”不甘寂寞的我又继续问道。

“为啥？哎呀……这个事儿……可不好说了！”听我这么一问，冯大爷竟然停下了手中的活。难不成他要给我讲故事？我心想着，也期盼着。

“唉……以后有时间再说吧，事情太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呵呵，反正不是啥好事儿，来北京能干啥，还不是挣钱来了？没有钱可是没法活！”

冯大爷说着说着，既像是在抱怨，又不像是在抱怨。

他的语气，给人的感觉，就像这话实在说着别人的遭遇一样。

而且他说话的语气，可爱极了！

就在我回想着他刚刚说的这些话的时候，冯大爷走到了我的身边，来到了我的侧面。

我一扭头，发现我目光的高度正好是与他的腰下高度是相平的。离梦想的距离，只有不到三十厘米的距离。差一点流了鼻血。

冯大爷的这个习惯真的让我有些吃不消了。别的搓澡师傅都是套一贴身衣裤或者浴巾的，唯独我这冯大爷坦坦荡荡的！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冯大爷不是喜欢这样给别人搓澡，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专门的装束，而更加雷人的理由，就是从小怕会影响身体的正常生长！更有意思的是，冯大爷在老家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不穿鞋的。他的两个大脚板看起来特别厚实，而且脚丫也大！

“嗯，是刚洗过了，身子不怎么脏！”冯大爷给我搓着身子和腿，对我说道。

“其实我就是想和您聊聊天，没想您给我搓澡。”我解释着。

“唉……咱们俩都认识了，既然认识了，我当然得做回东了，也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手艺！呵呵！”冯大爷很单纯地笑着。

“对了冯大爷，您今年多大岁数啊？”我突然想到了冯大爷的年龄。

“你看我像多大岁数的人？”冯大爷停下了手里的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让我看他的脸。

我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实话，从面貌上来讲，他怎么也得有五十岁了，但是从身体上来看，就算说他是个三十岁的青年男人也不为过。

“我今年五十了！”冯大爷笑了笑，继续给我搓澡。

我扭着头，又悄悄地瞅瞅冯大爷的身体。这身板，真的很结实。

五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这么魁梧！他胸部腹部都有肌肉，而且个头也不矮。一双大手又大又厚，手心长着老茧，摸在我身上有些粗糙的感觉。

正在我想着冯大爷的身体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腿上一颤抖，我轻轻抬头一看，尴尬的时刻还是不可避免，冯大爷开始给我搓大腿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人家是在工作，是在给我搓澡，想要搓得干净，肯定是要面面俱到的。之前也看过别人搓澡，而且自己以前也搓过澡，都是这样的。可今天却有些不同，因为今天面对的这个人，是自己喜欢的，所以颇具压力！

“呵呵，年轻就是好呀！朝气蓬勃！”冯大爷说完，还调皮地捉弄我一番，本来就不好意思的我，现在就更尴尬了。

“来，换个姿势，趴下！”冯大爷并没有追着我的这个问题不放，搓完我的腿之后，叫我趴下，要给我搓后背！

我也想着早些趴下呢，因为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尴尬，要是再不趴下，那真的是非出洋相不可了。

因为之前的事情，冯大爷在给我搓后背的时候，我一动未动。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发现那时的我，正在经历着从男孩到男人的转变！

“搓完澡之后呢？”张师傅笑着问我。

“叔，你笑啥？”我亲了张师傅一下，问他。

“哈哈，笑你小子真是沉不住气，这小脾气什么时候说来就来啊！”张师傅笑着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哎呀叔，那时候人家不是还年轻嘛！”我说着，对张师傅的嘲笑说不出什么感受。

“还年轻啊？现在可不年轻了，让叔看看羽冀丰满了没？”张师傅说完，就在我身上挠痒痒，他一弄，让我身上痒痒的，禁不住大笑起来！但介于张师傅身上的伤，我还不敢全力反抗，但就这样忍着大笑，真是难受得很。

“哈哈哈！叔，别闹了，你个老家伙可是被我控制着，你要是再胡闹，我就不客气了！”于是我动了动手，假装威胁着张师傅。

张师傅也知道我一直忍着笑，没敢动，所以他也就不再继续咯叽我。

他问我：“冯师傅给你搓完澡，是不是又给你按摩了？”

“唉？叔，你咋知道呢？”我有些好奇。

“呵呵，我咋能不知道呢！你呀，差一点就要了全套的服务吧？”张师傅说着，在我鼻尖上刮了一下。

“呵呵，知我者，张师傅也！”我笑了，觉得张师傅似乎不怎么吃醋了。

“冯大爷给我搓完之后，又给我按摩了一会儿，等我下了这个床，想要和他聊天的时候，他却来了客人！冯大爷还说呢，他说今天又没时间了，让我下次有时间再过来和他聊天。当时我向他要电话，可他没有电话。其实那时候我也没有电话，那时候只有IC卡电话亭，还没到每人一个手机的年代呢！之后，我继续经常去那里洗澡，就这样一来二去，我们两个就熟了！”

我说着，算是对我和冯师傅第二次见面做了个完结吧。

“之后你们经常见面？”张师傅问我。

“哎呀，叔，你这真是在刨根问底啊！我们能认识，肯定不是见了一面或者搓个澡就行的。再说了，冯大爷这个人其实并不是特别好接近。他这个人虽然朴实单纯，但是也有很强的戒备心的。”

“记得我第一次请他吃饭的时候，他是怎么说都不去，愁得我不行。当时我还以为他不会再理我了呢。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再去澡堂，他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对我。冯大爷这个人是个单纯的人，来来回回接触多了，我就知道他的一切了，而且他也接受我了。”我给张师傅解释着。

“叔不是吃醋，叔就是想不明白，你一个小伙子，人也不错，为啥会喜欢老头！你能跟叔说说你的经历，叔心里会宽慰许多。尤其是你说你和冯大爷两个人的事儿，叔听起来也觉得是有必要的。叔喜欢你，但是如果叔不清楚不了解你的一切，叔也会觉得心里像是有个疙瘩，没有你本人的现身说法，叔是怎么解也解不开的。”张师傅对我说，表情严肃地看着我。

“我知道的，叔，其实我心里也是这种感觉。您要是不把您的过去给我讲明白，我也总会去假想你所经历的，和我所不知道的。就像你的家庭，你的感情，你曾经的事业，我都想了解一下。我觉得这不是坏事。或者你抛弃我，这样我可能才不会对你的过去感兴趣，但是我觉得你是不会抛弃我的，因为你也喜欢我，哈哈！”我笑了，用额头和张师傅的脸蹭了蹭。

“话可不敢说得这么绝，要是有那么一天……”张师傅刚要说，我马上用手堵住了他的嘴。

“叔，别说！别说出来！不管有没有那么一天，你都别说出来！也许我不知道你现在想说的是什么，但是不管你现在想说什么，我都不许你说出来！叔，你不欠我的，我和你在一起，都是因为我喜欢你爱你，都是我自愿的。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也可以嗤之以鼻地鄙视。这是我对你的爱，如果有哪一天你不喜欢我了，你只要转身走开就可以了，千万不要背上太重的包袱。”我在张师傅的耳边，轻轻地说着我的想法。

“林啊，叔也不是小孩子，什么事情什么道理，叔还用你教？你呀，好好过你的日子，好好在家陪老婆，好好工作，好好当你的小领导。合适的时候再生个孩子，好好赡养你的父母，好好发挥你的才华和能力，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只要你一直都是好好的，叔是不会走的。”张师傅轻轻拿下我那遮在他嘴上的手，对我说道。

“叔，你可要说到做到啊。”我握住张师傅的手，紧紧捏了一下。

“这你放心吧，叔不会食言的。”张师傅也捏了一下我的手，力度不小。

“叔，你还没说完你在东北的故事呢！”我不想睡觉，我很想找个话题继续和张师傅聊下去。再说现在时间也不是特别晚，两个人躺在一个被窝里，聊着夜话，相信是很多同志美梦以求的。

“还是先听听你的故事，你先和叔说完你和冯大爷的事儿！”张师傅对我说。

“冯大爷，也没什么啦。就是总去他的澡堂子，我们也就熟了，后来大二的时候，我在暑假就住到他那里去了。”我说。

“那你是怎么和他……”张师傅眼神有些怪异，看来他还是有些吃醋。

“我是大一第一个学期回家之后，才知道自己的异样倾向的。寒假在家，除了同学聚会之外，我基本上都是在家里待着。在家待着没事儿，我自然也就喜欢胡思乱想。但是让我崩溃的是，不管我怎么想，我的脑子里总是会出现冯大爷的身影。他的一言一行，他的一颦一语，我都会觉得是在牵动着我的灵魂。”

“还有一点，那就是冯大爷的身份，让我觉得他很可怜。我算是一个比较热心肠的人吧，看见比自己困难的人，总是想出手帮助一下。尤其是中老年的男人。或许这就是一种喜欢大叔大爷的情结也说不定，反正见到冯大爷，我心里就会涌出一种近似于怜悯的感觉。当然，我也知道这种感觉不对，但是我就是克制不了。”

“我觉得他一个人在北京生活太不容易了。他没有家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他说他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因为涉及到当地的土豪，所以他有家也不能回。他很穷，一直都没有讨老婆，辛辛苦苦大半辈子，现在还得像个亡命徒一样在北京谋生活！”

我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过了，我说得这些话，完全没有顾忌张师傅的感受，要是张师傅听了不舒服的话，那我该怎么办？

“嗯？怎么不继续讲了？困了？”张师傅见我半天没有了动静，问道。

听了张师傅的问话，我舒了一口气，看来张师傅还没那么小气也没那么敏感。

“我在家的时候，也会做一些……事情。当然就是一些浪费纸张的事情了，男孩子在青春年华都喜欢幻想，但是每次幻想着美好时光的时候，就又想到冯大爷了。我那个时候不知道男人之间可以有爱情，我每次想到冯大爷的时候，也就出现他搓澡时候的样子，然后，再往深点想着，就是可以抱着他亲近。我也总是幻想着能和冯大爷亲吻……所以整个寒假，我一直都还停留在幻想的世界里。因为没有网络，所以真的没有想过太多。”我轻声细语的说着，也在回忆着那个时候青涩的自己

“后来怎么发现的？”张师傅轻轻地捏了捏我的胳膊，然后问我。

“下学期刚开学，我第一天就去了冯大爷的那个浴池，虽说他只是个搓澡的，但我就觉得那个浴池是他的似的。他过年没有回老家，因为他回不去，所以我那天去找他，他真的在那里。冯大爷看见我开学回来，心里特别高兴。而且那天我请他出去吃饭，他也跟着我去了。就是那一次，我才知道他就是如此简单装修束的！呵呵！”我笑了笑，张师傅听了我说的这些也笑了笑。

“我们吃饭，冯大爷一点都不拘谨，而且他也很能吃，因为他身板儿大。我们一共吃了两个小时，他要了些散白，我喝了点啤酒，我们也算是在一起喝过酒的人了。冯大爷喝完酒之后话非常多，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他说他在这里待得很难受，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认识人，想回老家，但是又怕被老家的土豪给祸害了！”

“然后我就说，报警不行吗？他说报警没有用，像他老家那种地方，警察一般都不去的。冯大爷说他春节的时候一个人在澡堂子过，没有客人，但好歹有个能睡觉的地方。澡堂的老板对他也不错，整个春节，都还给他算了加班儿费。他说他想走了，离开北京，但是想想这里还有认识的人，熟悉的客人，又走不了……我又问冯大爷，我算是他舍不得的那些人中的一个吗？冯大爷点了点头，说主要就是舍不得我。我想问他为什么呢，但是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口，他说完这些话之后，笑了笑。”

“整个大一的下学期，我和冯大爷的好朋友关系，进展得很快。或许是我一个寒假时间里，脑子里全是想着他，也兴许是他在北京，只有我一个真心实意的朋友吧，所以我们两个慢慢地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我们经常会互相请客吃饭，每次我去洗澡，他也肯定会免费给我搓澡按摩。”

“冯大爷不怎么攒钱，他说攒钱没啥用，有了就花呗，说不上什么时候人生就结束了，攒钱留着给谁呢？尽管这听起来很让人难以接受，但是换个角度想一想，像他这样的孤家寡人，有什么极致的想法都不是过错。冯大爷有时候也会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每次都是笑着对他说，有你这老朋友陪着，我就不想找女朋友了。想想当时自己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表现，其实就是一种趋于弯的表现吧！”

“其实自己对这种感觉，觉得很是平常，直到有一天，一个同学八卦无方面的事情，我才发觉我有些‘危险’。当时同学讲这些的时候，都是用这戏谑的口吻，其他同学听着，并在一边嘲讽着。”

“我在一旁虽说没有做得那么过分，但肯定也没有说好话。那同学就说这样如何如何的恶心，如何如何伤风败俗之类的话，我们听着，也跟着说着。结果说着说着，那同学突然来了一句‘有不少这样的都是老少恋，就是缺乏父爱了，然后找个老大叔老大爷给自己安慰。这样的人只喜欢老头子呢，你说怪不怪？’听他说完，我突然觉得心跳加快了。”

“尽管我不缺父爱，但是他说的喜欢老头，那不就是在说我吗？这同学是什么来路我不清楚，但是他竟然把同人之间如何相处交流的过程，描绘得有声有色。我承认我知识面比较窄，因为听了那同学的描述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男人之间可以有爱情，也是可以爱到极致里去的。”

“一直到大二的那个暑假，你就住在冯师傅那里了？”张师傅问我，我想他应该听明白我说的这些了。

“我去冯师傅那里住，也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他。我们相处了两年，算得上是真正的好朋友了。可以算是极要好的知心好朋友了吧！因为是夏天，所以我们两个……就是无所顾忌的相处，恰巧冯大爷他那里只有一个大床，所以……我们就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我说着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呵呵，你小子这么不听话，估计没少瞎折腾吧！”张师傅听了，不由得开心的笑话我。

“我也是想了解一下而已，其实当时自己心里压力也很大的！毕竟什么都不懂！而且自己也爱做白日梦，在去冯大爷那里住之前，我是看到过一些有关于这样感情的书，刚开始去冯大爷那里，我们两个都像平时一样。冯大爷在家就喜欢只穿条大西短，因为房间不是特别大，加上夏天热，所以他就在家一直都这样呆着。有一天晚上我没回学校，留在冯大爷家过夜！”

“我们两个平躺在床上，我握着他的手，和他聊天，聊着聊着，我侧过头，看着冯大爷的脸，他也扭过头，也看着我。我就感到心跳就加快了，觉得那时候的空气凝固了，冯大爷见我没有说话，就一直等着我说下文，而且这个时候，冯大爷一直微笑的看着我，这一下让近距离的我完全丧失了控制力，直接抱住他亲吻……”我说完，偷偷注意着张师傅的反应。

“呵呵，他没有把你推开啊？”张师傅用手摸了下我的脸。

“没有呀，他反而接住了我的吻，他的举动让我有点意外而措手不及……过后他说会对我负责的！”感觉脸上发烫，我不好意思的说着。

再看张师傅，他已经笑得仰过去了。

“叔，你怎么样嘛！又叫人家说给你听，现在又笑话人家，有那么好笑吗？”我觉得他笑得有些夸张了。

“哈哈哈！弄了半天，是你小子做了人家的‘媳妇’啊！哈哈哈！”张师傅一边笑一边对我说。

“那什么……反正就是稀里糊涂的呗！然后……反正就那样了！想想当时自己应该是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结果发现真的好痛苦，第二天都不敢坐，真是痛彻心肺！其实最主要还是冯大爷如草莽一样不懂得怜香惜玉！后来冯大爷还给我买了药膏！”我嘟囔着，也算是在张师傅这里，说出我人生第一次诸多痛彻心菲与不满的事情吧！

“林啊，你真是个好孩子！放心吧，叔也肯定会对你负责的！”张师傅没笑够，竟然还在拿我开玩笑！

“哎呀，叔，都啥时候了，你还笑话我！”我对张师傅说道。

“林啊，不是叔说你，你小子也太晕乎了吧！这哪里是你的快乐时光啊？这分明是你坠入了苦海吧！你说你的第一次人生之旅如此痛苦不堪，那你的实力，有没有展现呢？”张师傅说完，又开始大笑了。

“谁说没有呀，当然也展现了……而且冯大爷都没嫌弃我，总之那天是有痛苦有欢乐，五味俱全呗！”我嘟嘟囔囔地说着。

“呵呵，你小子呀……”张师傅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看着张师傅对我的笑容，我觉得真的是我想多了吧，张师傅并没有太在意我的过去。

而且这毕竟是过去的事情了，何况还是很遥远的过去。

大二那一年的暑假，我的确没有白过。

从那天起，我知道了什么出柜，也知道了真实的自己。我是男人，可我却喜欢男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可这又有什么错呢？又不是我自己能控制得了！

那次和冯大爷捅破了窗户纸之后，我是又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这的确是一个难忘的过程。而让我害怕的是，我以后的日子，我都没有了方向感。

坦而言之，一个出柜之人在证实了自己取向之后，对异性的感觉肯定是越来越淡。冯大爷是一个简单的人，发生了这些突发的事情之后，他也只是对我笑了笑，然后问我有没有事，面对他的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管是痛苦悲伤 欢声笑语，心情当然都是不言而喻的。

冯大爷还说，如果心里感觉憋得慌，排除坏了情绪出来，也没啥事儿，但是娶了媳妇以后，一定要和和美美的。

我问冯大爷，我喜欢大叔老头子，还能改过来喜欢女人吗？

冯大爷还只是笑笑，他说我还小，没有尝到过其他的好，等以后有了家庭，肯定会忘了男人的一切的。

我知道他肯定不明白我的意思，他说错了！

而事实证明了，他的确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他也的确说错了。

冯大爷是喜欢我的，如果他不喜欢我，他也不会与我在一起，让我来他这里住的。

而我们之间的感觉是很微妙的。哪怕到了现在，我仍不知道我们之间是维持着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冯大爷在北京没什么朋友，所以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彼此都很真诚专一。

虽说第一次在一起我是比较受委屈，但是后来我也得到了他很多“补偿”。我们之间一直都很快乐和谐，因为两个人都没什么想法，所以这个关系就好比是两个人的友谊一样，让我们两个觉得这做事情就想是在一起吃饭一样稀疏平常。

想想当时的我，肯定是一个心智不健全的人，一点都不成熟，思考问题也不会太深入。

冯大爷呢，是一个大老粗，每天嘻嘻哈哈的，对我也很放心。就这样，我们两个一起走过了大学的四年。直到大学毕业，冯大爷才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冯大爷离开是有原因的，他回不去家是因为家里那边有事儿，很棘手，那种说不明白的，让人觉得没有王法的事儿。

能回去了，也是因为这件事儿解决了，他得以重返家乡。他其实在我大三的上学期就可以回老家了，但是那时候我决定考研，很需要他。所以他就一直陪我待到了我大学毕业。

冯大爷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一汪清水。

因为我们之间的友谊、爱、都是很纯粹的。就是喜欢在一起，想在一起，喜欢住在一起，想住在一起……一切的感情也好，欲望也好，都是随心随欲的。

虽然按照当时的情况来说，我们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但我们谁都没有做对不起谁的事儿。我敢保证我没有，我也敢保证冯大爷没有。

我们的关系就是这样简单而复杂，让我现在回想起来，都是甜美而可笑的。

冯大爷走了之后，我再也没有和其他人发生过什么，从考上研究生到遇见了张师傅，我一直都在隐藏着自己的秘密感情。

我做了六年的“正常人”，过了六年的“平淡生活”。

我小心翼翼地走着在别人看来很成功的路，我也暗自神伤地乞求着，自己能在有生之年得到上天给予的帮助。

无爱的生活过得不会幸福，没有感情的生活，过得不会丰富。不合谐的生活，不会过得充实……

“那你就没有再去找过老冯？”张师傅不由得插嘴问了我一句。

“呵呵，不去了，为啥要去？”我笑了笑。

“因为他是把你带进这个新世界的人，是把你引进道上的人，他应该对你有责任。而且最关键的是，你们两个都互相喜欢对方。”张师傅说。

“这个，真不好说啊，我不认为我的人生第一次感情经历给了冯大爷，他就要对我负责。我们在一起的整个四年，相互爱过了，有过了，就可以了。他有他的亲人，我不想再去影响他的生活，而我们之间，也不存在谁欠了谁。0

“冯大爷的确是我的一个好朋友，一个对我影响很大的人，但是说白了，他其实也只不过在那个时间里，恰巧出现在我的世界了罢了。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因为有了因为，所以有了所以……既然已是既然，何必再说何必。”我笑了笑，对张师傅说着我的想法。

“你呀！呵呵，该着啊，不过现在结了婚，倒是委屈了你的老婆。”张师傅说，叹了口气。

“没办法啊，像我们这些隐藏着出柜身份的人，要么不结婚，一结婚就得伤人。”我也觉得这是我的悲哀，也是嫁给我的人的悲哀。

“既然知道欠了人家，就要努力补偿。可以做不到最好，但一定要努力去做。叔是男人，不能给你生子；而且叔年纪也大了，和你走不了几年。如果你花在叔身上的心思，比花在你老婆身上花得更多，那叔就是千古罪人了。”张师傅说道，我能感受到他似乎有了压力。

“叔，您别这么说。我和老婆是夫妻，我和你是叔侄。我们虽然在一起，但是总的来说，没有什么不妥的！”我解释着。

“没有不妥？真的没有吗？叔是过来人，明白这样的生活，是多么容易让家庭破碎。叔也总想，想所有人的日子都过得红火。但事实就是事实，现实就是残酷的。你要是不为此付出，那就很难得到一种稳定的生活。”

张师傅说，像个正在苦口婆心地对儿子讲道理的父亲。

“叔，我明白，我会掌握好的。这个问题我都不敢再深入谈下去了，越谈压力越大，越谈心里越凄凉。”我说着，叹了口气。

“呵呵，行，不谈就不谈，叔也不想说，说得心里都没了底。”张师傅笑了笑。

“叔，再说说你在东北的事情，我还没听够呢，我的第一次爱情故事都告诉你了，你是不是……”我挑逗着张师傅。

“小孩子老实点儿，大人的世界怎么能随便说啊！”张师傅知道了我的意思，用手在我的身体上捏了捏。

“叔，轻一点儿，疼！”我说着，假装很疼的样子。

张师傅见我这夸张的表情，呵呵笑了，他说：“我在东北的时候啊，可是没少让那帮大老爷们儿这样瞎折腾！”

“啊？真的？那些人这么牛！”我有些惊讶。

“嗯？牛？牛个啥？那帮人可是没深没浅的，有时候捏一下真的很疼！”张师傅说完，加了点儿力。

“疼！疼！疼！这回真疼！”我疼得直咧嘴。

“呵呵，知道疼了吧，还牛不牛了？”张师傅笑着问我。

“这样谁受得了啊！太难受了！”我撅着嘴说。

“在东北留下之后，我就住在当地的一个农民家里。这户农家的户主就是个半大老头子，当时四十八了，但看起来老的不轻。头发都白了，胡子也白了不少。老爷子姓李，我们都管他叫李大爷。”

“李大爷体格不小，身板儿也解释，无论是林场的活还是农活，他都拿手。李大爷人也爽朗，但是毕竟年龄不小了，所以给人感觉不是那么有激情了，不过为人处事儿还是没得说，当然了，对我也很好。”张师傅说。

“叔，在李大爷家，发生了不少事儿吧？”我问张师傅，其实是想知道李大爷是不是也像冯大爷一样。

“呵呵，是发生了不少，但是肯定和你想的不一样。”张师傅笑了笑。

“这可说不准，谁知道在遥远的大东北，能发生什么让其他人不敢想象的事儿呢？”我故意想把这事情给点上火！

“呵呵，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反正吧，呵呵，反正这事儿也说不好，叔也不把话说死了。”张师傅笑，逗我，他知道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想知道。

“叔，快说说，我都说了，你也该说了。我猜，冯大爷和李大爷肯定都是一个样的！”我说着。

“呵呵，李大爷可不是啊，他可是钢铁直人的！我们一行人去东北农民家里住，我被单独分到了李大爷家。这一个原因是我比较小，和我二哥他们差了很多。第二个原因是李大爷家已经没有孩子在家了，李大爷最小的儿子秋天的时候刚刚结婚，分出去了。”

“李大爷现在是跟着大儿子过，但是说是跟着大儿子过，其实大儿子跟着他过。李大爷家本来院子就不小。现在想想啊，怎么都得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房前是两个大院子，一个种蔬菜，一个种水果。房后是一个小杨树林，齐刷刷的杨树，少说也得一百来棵！还有鸡圈、鹅圈、猪圈、羊圈、马棚、狗窝！”张师傅形容着李大爷家。

“叔，太夸张了吧？那么大？”我觉得有点儿假。

“可不咋地！老大了！我那时候觉得这哪里是乡下啊，这简直就是天堂啊！天天在院子里疯跑，玩儿，村里和我差不多的半大孩子一抓一大把，今天你家，明天我家的，天天撒了欢似的跑！饿了随便去园子里摘些黄瓜西红柿，渴了树上有水果。那地方主要是李子和沙果，还有种葡萄的。反正随便吃。”

“记得村里有个半大小子和我二哥差不多年纪，我们都叫他小赖哥。小赖哥可厉害了，做弹弓，上树，吹口哨，啥都会，我们这些人抢着跟他玩儿。”张师傅一边说一边高兴地笑，就好像这事儿都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叔，那你二哥他们呢？”我问。

“哈哈，他们啊，他们可惨了，天天跟着老农去地里干活。冬天的时候还好，我们第一年去的时候是赶上冬天，什么事儿都没有，天天闲逛。等到第二年开春了，我继续玩儿我的，我二哥他们就一直没闲着。”张师傅说。

“你就啥都不干啊？太不公平了吧？”我假装替张师傅的二哥打抱不平。

“谁说我不干啊？我也干，但是年龄小，干得不多。农忙的时候会去帮忙，农闲的时候干脆放了长假！我二哥住在别人家，我也就不经常看他。李大爷这人对我特别好，所以我一点儿都不想我二哥。秋收完之后，我想起来我是跟我二哥来的，有一天我去找我二哥，发现他整个人变得黑哟哟的！而且性格豪爽多了！呵呵。”张师傅说完，呵呵一直笑着。

“叔，李大爷这个人怎么对你好了？”我又开始引诱张师傅了。

“他就和老伴儿两个人在家里住，当时队上把我分给李大爷的时候，他对我是好一顿瞅！瞅了半天，对队长说：‘这小子看上去挺尖啊，眼睛锃亮锃亮的。’队长听了他的话，对他说：‘李哥呀，真是啥人找啥人啊！我就觉得像我们这些个二五眼伺候不了这样的角，才给的你！’李大爷听完笑了笑！”

“其实当时分小孩儿，过去根本不吃香的，因为年龄小，不能干活！但李大爷还是对我挺好，现在想想，都挺感激他们一家子的。”张师傅说。